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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抽血就可以。那時要打麻醉,再穿骨提取骨髓。風險比現在大得多。當時全國最小的捐髓者,都已經11歲了。而顏昇,顏昇只有6歲。連醫生都說他太小了。”

“真顏,你沒有當過母親,你不知道那種滋味。我多方打聽,想為自己求個安心,可聽到都是不好的訊息。之前有一例麻醉意外,還有一例是抽髓不順,穿了7次骨,所以我怎麼都不肯讓顏昇去冒險。”

趙真顏完全可以體會王玟霞的心態,她曾經、一度、幾乎,就要當母親。

第十章 誰說青斑蝶能飛過滄海 。。。

“可顏昇的爸爸最終還是忍痛答應了,畢竟你媽媽的病不能拖太久。你媽媽把顏昇叫到病床前,告訴他會很疼,問他願不願意。顏昇從小就愛粘著你媽媽,他當然點頭說願意——可是他哪裡懂啊真到了手術檯,他就怕了。看到那麼粗的針,還是好幾只,他嚇得大哭起來,大叫媽媽。”

“我當時就在門外,聽到他哭心都碎瞭然後,我就做了一個讓我後悔了二十多年的事。”王玟霞痛苦不堪地說,“我帶走了顏昇。”

趙真顏脫口而出:“那我媽媽呢?”

“她在無菌室等了好幾個小時後來出來,她說她到中年才有了你,她可以理解我們還安慰我們說即使接受移植也拖不了太久,算了。”

趙真顏安靜地坐在那裡。覺得自己這兩天像在演電影一樣,突然被推到臺前,接受各種戲劇衝突的洗禮。現在,現在她回味著自己這兩天,抽離不出來

王玟霞過了很久才繼續說: “你媽媽是半個月之後走的。”

趙真顏喑啞道:“她有沒有說什麼?”

“她讓我們以後不要在孩子面前提捐髓的事,拜託我們多照看你甚至也笑著對顏昇說,要他照顧小姑姑”王玟霞再次哽咽起來,“你爸爸不原諒我們。”

趙真顏聽到一半已經走神,她想到了三天前還在泰順的時候,在風雨板上讀到的話。

“我不會寫詞,但趙真顏,我要帶你看風景,要照顧你,我發誓要和你在一起,不然萬劫不復。你等著瞧。”

要照顧你,要和你在一起,不然萬劫不復。你等著瞧

她彷彿能看到顏昇寫到“你等著瞧”時,嘴角的笑意。

“後來顏昇常常問我,你去哪兒了,問我還要不要打針我都說他記錯了想必你也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只莫名其妙地怕去醫院,這就是那件事留下的陰影。”王玟霞仍舊沉浸在回憶和內疚裡,“顏昇當然不記得你媽媽和他說過什麼,可是後來我看到他喜歡你、為你做這做那,我就覺得很欣慰,也不像他爸爸那樣反對——你說,這是不是命呢?”

趙真顏凝神想了片刻,按開了燈,起身向王玟霞告辭:“表嫂,我得趕飛機。你不要太擔心了,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告訴你。”

“真顏,你聽了這一切,還決定要走麼?”王玟霞想阻攔她。

“當然。不是他的錯,一直都不是。要承擔也是我。”她真正抽離出來,比任何時刻,比來之前更急切地想去北京。

那一天的最後,王玟霞看到趙真顏出門後又折回來說:“這幾天我來找你的事,總之我的事,你以後一定不要告訴顏昇。”

“為什麼?”

“表嫂我媽媽的託付太重了。我不要他照顧我,不要他萬劫不復,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了。”

在離開之前,她又重複了一遍:“我不要他照顧我。”

那班飛機幾乎成了歌舞劇團的包機,大一些的舞團演員都在做面膜,借過來的藝校學生笑笑鬧鬧,只有趙真顏很安靜地坐著,回想所有一切。

她在想什麼?

4歲的火花。

幼年時期在廣東的生活。

初二那一天,聽到同學議論說“顏昇”,然後看到的那個背影。

他借她用來遮醜的校服。嚴重挫傷她自尊的200塊錢。

在她摔到鎖骨後,在花壇邊陪著她,咒她高位截癱。

和她打賭能進“美少年”的決賽,退賽後說:“你輸了,得跟我姓,改叫顏真趙。”

罵她笨,連立體幾何都學不好。

叮囑她不能學壞。

在聽到“龍兒”、“過兒”的叫法後,臉漲的通紅的表情。

攔住袁陽的車,說“我送她回去”。

當她像哄小孩一樣哄他“我不跟別人玩,只跟你玩”時,滿意的嘴臉

20塊錢的灕江遊船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