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們好奇的眼神,她只能把頭擰向窗外。
沿路的景象並沒有太多變化,內地的小城,談不上日新月異。
她也沒有太多變化,依然還在唸書。大四的時候,她拿到了班裡唯一一個保送名額,好像不應該放棄。而且爸爸已經再婚,她也不用再擔心爸爸一個人太孤單。
其實心裡還有一個原因——中國那麼大,如果她離開學校,而顏昇萬一回來找她,找不到怎麼辦?所以趙真顏天真地想,我就留在原地吧。
這幾年趙真顏沒有再戀愛過,範園園笑話她,“你是我們宿舍第一個‘出閣’的,又是單身最久的。你引領了時尚,又急流勇退,你好有範兒!”她有什麼範兒,她無非就是靠三個夜晚的回憶撐過來的。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華,她就是靠著回憶走過來的。
她甚至不敢笑,也不敢變,不敢改變穿衣風格,不敢換髮型。害怕他哪天再到她的學校來,會一眼認不出她。
等趙真顏和淚腺的鬥爭告一段落,她轉過頭來,看著開啟的車頂蓋上方那小小的一塊天空,自己都覺得太可笑了。
她抵抗住時間的洪流,冥頑不化地在原地等候,哪知他早已忘於江湖。
像不像刻舟求劍的那個古人。
她在舟上刻下痕跡,水卻已經一日千里。
趙真顏回到家,和爸爸聊著些瑣碎的話題,而等聊完原來班上同學的近況之後,竟然找不到別的話題。
趙真顏有些悲哀。隨著她的常年在外,父女倆之間的話都少了。
這時,爸爸的新伴侶李阿姨端著一碗紅糖水走過來說:“我見你肚子疼,喝點這個吧。”
趙真顏接過碗,心裡一熱。
這是她從小就嚮往的生活,夫復何求?
但是爸爸沒有讓她的幸福感停留太久。爸爸有些艱澀地說:“你今天有沒有見到他?”
趙真顏苦笑,“爸,見了怎樣?沒見怎樣?”
“爸爸知道你們以前互相喜歡你是個有分寸的女孩,所以沒再提起。可是你也24歲了,也該找個物件了”
“這和他無關!”趙真顏有些氣惱地阻止爸爸再說下去。
“什麼無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阿姨給你收拾房間,看到你連火車票都留著。是不是還想著有一天要跟他走?”爸爸有些情緒激動,李阿姨忙遞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
趙真顏扭頭衝進房間,翻箱倒櫃果然遍尋不著。她回身走出來,生氣地攤開手,“還我。”
爸爸氣得打落她的手,“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李阿姨見狀,忙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張皺巴巴的小紙片。
趙真顏一把奪了過來。
淡粉色的車票已經快褪成白色,油墨渾濁得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樣。
但趙真顏知道,上面寫的是2513次開往桂林,發車時間是21:35分。
那個時候沒有K字頭的快車,頭文字D的動車組更沒有。這兩張慢車票,象徵著他們的小小反叛。
趙真顏不說一句話,關上了房門,把這兩張車票放進旅行箱內袋。
直到返校的前一晚,她才主動繼續這個話題,“爸,您別再擔心了,他現在有女朋友了。再說,我知道我是他表姑,不可能的。”
“唉,我早過了知天命的年齡,本來不應該算以前的賬,可是他們家——太令人寒心了。就算你和他沒有血緣,我也不放心你過去。”爸爸欲言又止。
趙真顏默不作聲地給爸爸打來洗腳水。雖然公益廣告天天播放著給父母洗腳的鏡頭,但她還是做不來親手給爸爸洗腳。她放好盆,挨著爸爸並排坐在沙發上,“爸,不要再說了,我什麼時候讓您操心過?”
李阿姨好心地幫腔,“老趙,你也太心急了,24歲擱現在一點都不大,很多女孩子家都過了30才找物件呢。”
但這卻觸動了爸爸,“那怎麼行?她媽媽臨終前說過,她最後悔的就是太晚生孩子,交代我說一定要讓女兒早些結婚。”
第二部分 第46節:她在舟上刻下痕跡,水卻已經一日千里(4)
趙真顏見爸爸提到媽媽又要傷心,順著意思說:“好,好,早些結婚。我答應你,明年一定帶個準女婿上門。”
爸爸拉住真顏的手,“你從小就說到做到,這次也不能食言。”
“放心,九個爐子四匹馬!”
爸爸被真顏的話逗笑了。那還是女兒上幼兒園的時候,他教她“一言九鼎”、“駟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