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真顏找到方鳴,說了好一通感謝。方鳴一直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才意味深長地說:“你應該謝屈志遠。”
“他?”趙真顏還的確有些意外。
“是他跟我說,你這兩年不似過去開朗,或許應該出去散散心。‘富布勒’名額極少,他在北京那邊也找了很多關係。”
“呵,你們串通好把我弄走是吧。那好,我謝完您,現在就去謝他。”
“你,究竟有多久沒有見他了。”方鳴見她毫不知情,終於忍不住說出口,“他病了你不知道嗎?”
趙真顏心裡一沉。她是知道他病了的,但一直以為只是小病。究竟多久沒見他了?最後一次好像還是他來機場接她和滿意。那也應該是一年以前了。這兩三年,她因為悔婚的愧疚,很少主動聯絡他。反而是他,心無芥蒂地關照她,而且不似從前那樣帶著某種目的性,只是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那樣待她好。在她遇到顏昇之前,他們其實是經常見面的。而後來,她見他不再打來電話,還以為是他有意讓出空間給顏昇。
她見方鳴臉色沉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試探著問:“不是說腰椎病嗎?”
“不是。剛開始是神經性脊髓炎的症狀,可是怎麼醫都不好。整整半年了,越醫越嚴重,現在,現在腿已經動不了了。”
“去上海或者北京看過了嗎?”她不住地埋怨自己沒有早去看屈志遠。
“請了國內最權威的專家來,都束手無策。”方鳴忽然嘆口氣說,“他已經在醫院呆了半年了,現在十分消沉。我和他父母都建議他去國外治療,可是他自己好像無動於衷。真顏,或許你去勸勸他?”
趙真顏二話不說,要了地址就奔赴醫院。
這是一所康復醫院,環境和設施都算上乘,只是趙真顏心裡在發堵——為什麼是康復醫院?
一進門,見屈志遠半靠在病床上,並未見有多消瘦,她還略略寬心,只是輕聲地說:“你還騙我是腰椎病。”
“不能怨我,剛開始醫生也這麼說。”屈志遠按了鈴,示意看護給趙真顏倒水。
趙真顏心裡一痛,難道他連倒水都不能夠了?她接過水,沒話找話地說:“這裡環境很好。”
“嗯,開始都在那些三甲醫院,吵到不行。即使特別給我安排了VIP病房,外面那些的聲響都讓我整晚整晚睡不著。到這裡來就好多了,像是提前進養老院呵呵。”
這番自我解嘲的話讓趙真顏很不能適應,她也懶得再虛與委蛇,乾脆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要到康復醫院?進了康復醫院就意味著放棄治療了。屈志遠你幾時這樣孬了?”
屈志遠臉上依然掛著笑意,不緊不慢地解釋說:“是我自己要求的。你不知道,每來一個專家,動一次手術,我的狀況就要遭一些。第一個,讓我從站著變成坐著,第二個,讓我的腿從有知覺到沒知覺,第三個,讓我的手都抬不起來了。你說。我還敢治療嗎?”
他氣定神閒地說著這一切,讓趙真顏怎麼都不信他的病已經惡化成這樣。她強堆起笑,故意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別嚇我。”見他毫無反應,情急之下拿起床頭拴著的記錄筆,裝作玩笑地朝他手背上戳下去。這一下太用力,要是旁人早就跳了起來,但屈志遠仍然紋絲未動。
趙真顏這才相信了,慌不擇言地說:“你上次來,都是自己開著車來接我們的,怎麼怎麼”她一張嘴,眼淚早已流了下來。
“別哭了。你看,我這床跟前,已經接了好多淚珠,都要砸出一個坑了。”屈志遠的語氣依然很輕鬆,“我現在只慶幸,還好你當時沒有嫁給我。”
“你胡說什麼呢!”趙真顏想著方鳴的話,“聽說你不肯去國外治療,是嗎?”
“我爸媽覺得,有一絲希望就該去試一下。可醫生也說過,這病最忌諱挪動,何況還是那麼遠的路。我總想著,也許哪一天一覺醒來,就會突然好起來。”
這一番話,根本不是從前那個屈志遠會說出口的。從前的他,極端理性,從不清談,從不虛妄。他之所以會成為現在的樣子,這中間該經歷了多少希望到失望到絕望的歷程。這種歷程她也曾幾度體會過,深知那種折磨的非人程度。
“你別做夢了。”趙真顏毫不留情面,“你這樣諱疾忌醫,恐怕我下一次見到你,你連坐都坐不起來了。”
“喂,你這是來安慰病人的嗎?我哪痛你往哪戳。”屈志遠的眼裡分明閃過一絲痛楚,但強撐著不在她面前難過。
趙真顏的脾氣上來了:“你必須去啊。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