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瞎了她的雙眼。肉體們紛紛醒來,望著眼前這挺著肚子的闖入者。她用自己的身體換來這間屋。她用自己的鑰匙開啟這扇門。但她步入的是她自己的地獄。彼之天堂,吾之地獄。還用什麼廢話?
冬月走出摩天廈。雨離奇地停了。她步履蹣跚,雙目空空,不知該往哪裡去。她是他的濡沫之妻,卻被他無情踐踏。她還有什麼?過去沒了,未來也沒了。感情、尊嚴,都被撕成了碎片。她又痴行幾步,身子晃了晃,幾乎跌倒。後面有人扶住她。她轉身,看到女傭阿珍。珍似乎知道一切,什麼都不問,也不安慰,只說為照顧她周全,隨她出來,以防不測。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她依然是別人僱用的員工。工作未完成,便要守規矩。她的老闆是什麼人。她的新居新宅新地獄,自然是早早打聽好,以備如此狀況。或許珍早已知道,或許所有人都早已知道,獨獨瞞著她。但是,珍沒做錯什麼,這是她的工作。珍也是為她好。她們都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她被珍扶著上車,押往另一座地獄。
奢華的地獄。
她本已不常去想痛苦不痛苦的問題。而丈夫的背叛直把她推入黑暗的深淵。
夜裡,她躺在床上輾轉。回憶不停地侵擾她的睡眠。其實本來也無睡眠可言。
六年的相處、五年的婚姻,再平淡的生活,也總有溫暖美好的細節。現在一切都粉碎了。她懷著其他男人的孩子,他擁摟著其他女人的肉體。他們中間堆隔著一千萬的金山銀山。
誰之過?她問淚溼的枕頭,問空寂的黑暗。誰也不答。
腹中的孩子動了動,提醒她,那個撕碎她生活的始作俑者,是誰。
可她恨他嗎?也不見得。
那個男人,也並非十惡不赦。
在她的想象力之內,他本可以對她百般蹂躪、日夜施暴。若他真是那樣的無恥之徒,恐怕她也不會驚訝,恐怕她也得忍受。事實上,他對她還算客氣,還算尊重。她的親人、她的丈夫,都能對她無恥,都能碎了她的心。還計較一個外人做什麼?誰都有理由,有藉口。她在心裡為丈夫找了一千個理由、一萬個藉口,不管用。大聲地哭過,喊過,也不管用。百感交集的最後,她竟然回到那個想法:那個叫作歐陽元深的男人,原來,還算,好的。
她太脆弱了,被徹底擊垮了。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要將她溺斃。她朝空中伸出手去,試圖抓住什麼。神使鬼差地,卻給元深撥去電話。
鈴聲響起的時候,元深正獨自在書房,對著電腦處理當日的工作郵件。看到手機上的來電,他稍稍驚訝,接起來,聽到電話裡傳來冬月的哭聲。
他聽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聽冬月哭得傷心,說想見他。他簡單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合上電腦,走出了書房。他站在客廳裡,朝臥室的方向望了一眼。臥室的燈關著,簡汐已經睡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簡汐側臥著,雙手在胸前輕輕扶著聖經,眼睛閉著,睫毛長長地覆蓋,嘴角微微地上揚,呼吸輕柔而緩慢。元深站在暗色中,藉著客廳的微光,望著簡汐在睡夢中安詳的臉。靜了許久,他走到床邊,俯身單腿跪下,執起她的手,垂首輕輕一吻。她動了一動,沒有醒來。他放下她的手,為她仔細地蓋好薄毯,然後又凝望了她片刻,才起身離去。
他自己開車去城東。一路上,車在飛馳。他望著路的前方,內心恍惚而悵惘。兩旁一盞盞飛速後退的路燈,猶如兩道金光,讓他陷入了眩暈的幻境,彷彿置身在一條湍急的河流中,對一切都失去了掌控,只能隨波逐流,不得已地向前。
某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這些天來,他和簡汐這樣你儂我儂的溫馨生活是虛偽的,是飄在雲端的。他根本就是在逃避。
他本以為,無視沈慶歌的逼婚,拖著不去美國,就能和簡汐幸福下去,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即便沒有強勢的沈慶歌,還有弱勢而絕望的冬月。即便可以無視其他人,無視自己曾經的荒唐,卻無法無視即將誕生的孩子,冬月腹中的孩子。
說到底,他仍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知道在今天這樣的情形下,他應該去看望冬月,去撫慰她,去彌補曾經的過失。
但也正因為責任感,他感到對簡汐的深深愧疚。
還有其他女人懷著他的孩子,這對簡汐來說是不公平的。
他歐陽元深在蘇簡汐面前,永遠都不是完整的。
但這一切,早已無可改變。他只能承擔所有的後果,為自己當初的選擇付出代價,並有所擔當。
元深趕到的時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