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傾之這才顏色稍霽,自罰三杯算是給二哥道歉。
南雪樓在覆雪園之南,是一幢獨門獨院中的兩層小樓。去罹與杜蘅這對假夫妻一個居樓下,一個住樓上,互不打攪。杜蘅上下樓時必然經過去罹的房間,但去罹絕不踏足杜蘅的閨房。是以兩人雖互無情意,但相處也算融洽和睦。
飯後去罹回了南雪樓,邊翻著書,臉上猶還帶著對傾之煩惱、無奈又彆扭的表情意猶未盡的笑容。手上的書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顯然不是翻閱,而是找東西,但之前夾藏在書中的信卻不翼而飛了——笑容漸斂,眉心微蹙:他明明記得將一封鈺京來的書信夾在這本《詭道》裡,怎麼不見了?莫非記錯了?
幫著植蘭略作收拾、回來稍晚的杜蘅在門口看到的就是案上堆得亂七八糟,而去罹不停地從書櫃上取下書來,正翻倒翻,扔在一邊,又取下一本的情景。她心中明知去罹在找什麼,卻不急著上前,似有意看他著慌的模樣,只在背後冷眼旁觀。直到去罹停下思索,杜蘅才負手掩門,幽幽開口,“你在找鈺京來的信?”
聽是杜蘅的聲音,去罹一驚,轉身凝視她,神情戒備,“你看見了?”
對去罹的防備杜蘅面露不屑,“不但看見了,而且看了。”怎樣?
去罹心下不豫:不管怎麼說他們的關係都沒有近到她可以隨意拆閱他的信件,何況那信還不是給他的,而是給傾之的。“信在哪兒?”去罹微慍。
杜蘅似也惱了去罹的態度,冷哼道:“不在我這兒,我轉交給夫人了。”
信本是給傾之的,因傾之不在才交到去罹手上,由誰轉交似無區別,然而去罹卻疑心杜蘅那副輕慢神情下一定有所隱瞞。“你看了信,信上說些什麼?”
去罹愈發緊張,杜蘅愈發不緊不慢。緩緩踱近幾步,視線在去罹臉上徘徊了幾圈才道:“信上說不論用什麼方法要公子儘快撇清與渤瀛侯府的關係;說讓公子想清楚是前程要緊還是女人要緊;說若公子執意只愛美人,也休怪她收回所有承諾。呵,我還真不知道我們的夫人竟然是渤瀛侯府的千金”
“你把信給夫人看了?”去罹鐵青著臉色將杜蘅的話打斷。杜蘅只輕輕一笑,算是預設。去罹大怒,喝道:“你怎麼能給她看!”
杜蘅面上一笑:她真要佩服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好脾氣的跟一個從來將自己排斥在“一家人”之外的人沉著氣地說這許久廢話。
由笑轉怒,杜蘅詰道:“我為什麼不能?我的父親和兄長為了公子的復仇大計甘心自獻頭顱,而公子卻因一個女人畏首畏尾、猶豫不前。傲初塵是他的心頭肉,他捨不得放不下,可那與我何干?我只道她的存在阻礙了公子的計劃,讓我的父親、兄長白白犧牲!花傾之若還想著復仇,他就是我錦都的公子,他若只是戀著個女人,別說是傲初塵,就是花傾之本人我杜雲英也饒他不得!”
“咄”一聲刀刃入木,是杜蘅從不離身的匕首季春。
去罹並不喜歡杜蘅這樣三句不合就亮刀子的性格。心裡這樣想著,去罹倒是忘了他小時候也是三句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的人。那時有人敢說他爹不好,說他娘守活寡,他必是要讓對方付出鼻青臉腫,甚至幾日不能下床的代價,脾氣並不比杜蘅好到哪裡去。只是跟著行已和傾之久了,近朱則赤,大哥是個溫和的人,而三弟能借力打力就懶得自己出手,他這暴躁脾氣才跟著收斂了許多。
雖然看不慣杜蘅的橫勁兒,可去罹卻對她今日這番狠話無言以對。當初清剿子歸山,以杜家父子性命為代價為的就是換取鈺京的信任,卻不知如何橫生枝節竟被商晟知曉了初塵的身份。若還是初到渤瀛的時候,去罹想都不想就會勸傾之“不要因為男女私情耽誤了復仇大計”,可如今傾之與初塵之間已不是什麼“男女私情”。他二人,他們與大哥、大嫂,與小花兒,與去罹自己都已是一家人。像他們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兒本就對來之不易的“家”倍為珍惜,又怎麼忍心傷害家人?可這也正是傾之,是他們所有人虧欠杜蘅之處:他們未將杜家父子當做一家人,所以冠冕堂皇的以大理大義勸其自戮;他們也未將杜蘅當做一家人,所以對她的怨恨愁苦不聞不問。其實杜蘅年齡也不大,復仇於她真有多少意義嗎?她所在乎的也僅只是父兄和父兄的遺願而已。
想到理虧在先,去罹也不由緩和了顏色,溫言勸道:“我少失怙恃,明白你失去親人的痛苦,可你不該把信拿給初塵。”
去罹第一次在杜蘅面前稱呼初塵本名,原也平常,可聽在杜蘅耳中卻變了味道。“你喜歡她。”杜蘅雙眸含慍,語氣不是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