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後縮。
傾之用力夾緊了她的小腿,“是誰逞強不要人背的?”他只當她走得腿痠,亦或只是撒嬌,卻不想腳上磨了這麼多水泡——白白細細的面板上鼓起珍珠大小的包,裹著一層薄薄的皮兒,一觸即破的樣子,真不知她怎麼走回來的。
硬撐,不要他背,想來就惱。
難得初塵沒有反駁,好一會兒,她問:“傾之,錦都有個故事,你聽說過嗎?”
傾之沒應,初塵續說道:“錦都從前叫做燁濫。”
“嗯。”漫不經心。
“燁濫最後一個王的妻子叫嬈煌,她的舞跳得極好,國都之內無人能及。”
傾之手下微頓,“嗯。”
“一日燁濫王與王妃同遊,見湖面蜻蜓點水,贊其輕盈,更遺憾世間舞姿難比造化神奇。數月之後,王妃一舞全用足尖,翩翩然宛如蜻蜓,王大悅。後有人效仿嬈煌,終不能成,因將全身重量壓在小小足尖,其痛楚非常人可想。據說嬈煌練舞,始皮破流血,後趾骨斷折扭曲”初塵講完,尤自沉浸了一會兒——所謂愛,就是願意為他吃苦,甘心為他付出吧。
傾之卻沒有絲毫反應,初塵俯下身子問他,“你不覺得這故事很感人嗎?”
傾之扭過頭,兩人的臉離得很近,額上添了紅色印跡的初塵與傾之夢中的嬈煌赫然重疊。隨口一句遺憾便要妻子受苦,還心安理得的“大悅”,換做初塵,他斷然捨不得的——有些事情,男人和女人,實在難從同一個角度理解。
傾之擺過頭去,語氣難掩憤然,“我只覺得那燁濫王十足混賬!”
“傾之!”拍床。
“別動!”夾緊。
其後幾日傾之僱了兩頭驢子——被初塵喚作大毛小毛的,和初塵仍是扮作主僕,遠遠近近走了十數村莊。民生艱難,積弊日久,捐稅苛雜,不能不變!
傾之輕闔雙目,胸中謀篇佈局,斟酌字句。醞釀成形,雙眸睜開,初塵早已為他備好了紙筆,提筆,“論錦都賦稅疏”,筆走龍蛇,文不加點。
初塵一旁盤腿而坐,搬了七絃琴架在腿上,隨意撥弄,想起什麼,忽雙手按了琴絃,問道:“你這奏疏要如何遞到商晟面前?”上書言事總要有個途徑,畢竟傾之非王非侯,無官無品,要讓自己的聲音上達天聽,談何容易?
傾之有個習慣,只要思路貫暢,一心二用筆下也毫不耽誤。他邊寫邊道:“早在南征時我就從左驥處瞭解過,滿朝文武,以左相狐韌最為剛正。離開渤瀛前,父親和我詳談,朝中大勢,逐一分析,也特別提到狐韌。他曾兩次提議減輕錦都賦稅,但都被商晟駁回。這次我便打算將奏疏送到丞相府,請他轉呈。”又嘆道,“還得麻煩二哥跑一趟。”心腹的人太少,只有他們三個是辦不了大事的,他現在少的就是自己的勢力。
初塵蹙眉,“狐韌的話商晟不聽,你的奏疏就會管用嗎?”
傾之潤了潤筆,“狐韌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季嫵。”傾之擱筆,抬頭對初塵道,“此次進宮最大的收穫便是發覺季嫵對我大有拉攏之心。養傷期間她時常探望,且暗示以後凡有所請,她會盡力而為。”
“她是因為焜熠太子死後無子才這樣看重你吧?”
“是。”傾之道,提了筆繼續疾書。
初塵側頭呆望了會兒窗外,忽問道:“季嫵和商晟從前感情好嗎?”
傾之想也沒想,隨口應她,“我哪裡知道。”
初塵道:“商晟的後宮至今只有季嫵一人,雖說他的女人可能很多,但有地位的卻只有這一個。僅僅是因為沒有孩子,她便可以扶植一個哪怕可能仇恨著她的丈夫的人嗎?女人沒有兒子就真的那麼不踏實嗎?她就覺得丈夫那麼不可靠嗎?”說到最後幾乎是喃喃自語,“那將來我要也沒有兒子”
傾之抬起頭來,緊蹙著劍眉,“我們怎麼會沒有兒子?我又不是無能。”
見他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樣子,初塵吞兒笑出來,一雙狡黠的眼睛眨呀眨地,“我可什麼都沒說。”——尤其沒說你無能。
傾之瞪她,初塵卻笑得更加肆無忌憚,無奈,傾之敗北,繼續埋頭寫他的奏疏,可心緒卻已被初塵笑得浮躁起來——他雖不介意和她再逍遙兩三年,但若有個孩子,也不錯吧。寫不下去,那笑聲就好像在他心上咯咯咯的“聒噪”。
“父親給你的信看過了嗎?”
初塵“哎呀”一聲,前幾日忙著搬家,後幾日跟傾之日出而出、月出而歸,倒把信擱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