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之只能笑稱“是是”,拎了筆,在單子末尾加了一樣——摺扇。
初塵蹙眉,“都快入秋了,買什麼扇子?”
傾之邊脫下昨晚穿著睡覺壓皺了的衣服,另換一件,邊道:“過兩天,等安頓下來,我打算扮成絲綢商人到附近村莊走走,算是”措辭,“暗中查訪。”
“查訪什麼?”初塵轉身,半坐半靠在桌上,繞有興趣。
“你道天下田賦輕重?”傾之換好衣服,攏攏頭髮,以簪固定。
“海都郡三十稅一,遇災年或可減免,渤瀛封地以內還要更輕。你知道海都的傳統歷來都是重視工商、買賣興旺,田賦本就是小頭,工商之稅才是大宗。”
“那你知道錦都的情況嗎?”傾之見盆裡有水,挽挽袖口,俯身就洗。
“唉唉,”初塵忙道,“那是我用過的,還沒換呢。”
“沒事。”傾之本沒那麼許多講究,何況是初塵用的,三兩下洗好,用手巾擦乾,續說道,“據說是歉年十五稅一,豐年十之稅一。”
“這麼重?”初塵驚愕,上前幫他整理衣領頭髮袖口腰帶。
傾之道:“不但是田賦,口賦徭役等也較別處更重,所以我才想去看看。”
“那我也去。”初塵抬起頭,眼睛閃亮。
“你?”傾之拂開初塵按在他腰上興奮地使勁兒的手,“還是在家吧。”
“為什麼?”初塵癟嘴不服,“我扮成你的小廝不行嗎?”
傾之鹽水漱口,道:“我一不騎馬,二不乘車,只是步行,你受得了嗎?”
初塵摳著手心兒,顯然掙扎了一下,卻不放棄,挺胸道:“你受得了,我就受得了。”傾之吞聲一笑,側頭問她,“十分想去,一定要去?”
“嗯嗯。”初塵狠勁兒點頭。
傾之揪一下她的鼻尖,湊過臉去,“那有人累得要死要活,可不許央我揹她。”
這算是答應了?初塵一扭身,癟嘴道:“誰要你背?”
夕陽餘暉,綢衫錦帶的年輕“公子”背了青衣“小廝”走在林間。
“是誰說不用我背的?”已是三五日後。
“小廝”把玩著紫竹扇骨、素白扇面的摺扇,聽“公子”抱怨,忙不迭殷勤的給“公子”打起扇來。“我不來誰給你扇扇啊?”“小廝”眼角堆笑。
“公子”翻個大白眼,“不用揹你,我想左手扇左手扇,想右手扇右手扇。”
“哼,”“小廝”悶聲不語,過了一會兒不屑道,“大不了明天不帶我就是了。”
“公子”從善如流,“好啊,正合我意。”
“你”“小廝”生氣,收了扇子,往“公子”腦袋上輕輕一敲,“那你晚上抱著被子去大哥房裡睡吧!是不是也很合你意呀?”
傾之被逗得忍俊不禁——不用眼睛看,也知道初塵的表情有多俏皮;笑得急了些,又因揹著人,便又喘又咳起來。
“喂喂,讓我下來,下來!”初塵急忙掙著從傾之背上下來,緊張道,“怎麼了?不舒服?”傾之傷勢初愈那陣子,笑得急了,說得急了,動作急了,牽動傷處便會咳嗽——大夫說是略傷到了肺部——偏他不把自己當病人,一點也不注意,親密起來,更加不知收斂,疼了,還總刻意掩飾,但她卻能從他最細微的表情中讀出痛來。結果就是如今每見傾之咳喘,初塵便如驚弓之鳥。
傾之瞧她緊張得不輕,握了她給他順氣的手,手心微涼,忽又想起師父的話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初塵怎麼辦?”
“沒事,笑得急了些,不早跟你說已經痊癒了嗎?瞎擔心。”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初塵確定傾之確實無礙,這才鬆了口氣。
傾之笑笑,蹲下身子,招呼她,“來,上來,我揹你。”
“不累了。”初塵甩甩頭髮,倒揹著手,頭前走了。
當晚。
“啊——”初塵大叫一聲,狠抓了傾之的肩膀,“你怎麼這麼狠啊!”
傾之穩穩地,眉都不動,用紗布吸乾流出的膿水,又在燭火上烤了烤針,瞥一眼初塵,“咋呼什麼,又不疼。”他當年被黑甲軍追的漫山跑,腳上磨出血泡,連針都沒有,只能用尖物刺破。刺破膿包並不疼,這點經驗他還是有的。
疼確實不疼——“你那麼一針紮下去,不疼還不許害怕嗎?”初塵撅著小嘴,理直氣壯。傾之眼皮也不抬,毫不知憐香惜玉道:“害怕就別看。”
“哼。”初塵別過頭,餘光卻忍不住瞟回去,見傾之捏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