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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巧雲恍若未聞,垂首無語。克里斯蒂娜也不顧管,上前挽起巧雲臂彎道:「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夫人一道回去,娜娜將房中存的我教上好藥粉與夫人塗抹些,免得在細肉上落下疤痕,惹恩客不悅。」

巧雲自知敵克里斯蒂娜不過,又有把柄落在人手,雖徒報怒目,卻是無可奈何、被她拉拽著去了。

二女離去未久,適才晃動的灌木叢中便閃出一人來。搖擺擺腿血未順,驚恐恐面色青白,翠生生婢衫如舊,空蕩蕩披帛已無。一手扶木,另一手使粉拳捶腿活血,正是侍婢曉月。她面露難色、眼光靈轉、心有所思。但將適才聽得的訊息在心裡咂摸了數十遍,仍是無計可施。

今日曉月見自家小姐神情苦楚、語焉非常,心中本就擔起了一份心事。待巧雲走後出門潑水,恰又見白小六手提尖刀一路躡蹤潛隨,心下驚懼大駭。曳金蓮勉強跟到此處,正撞到平日裡與自己最為相善的娜娜從琴師變作惡狼、將小姐痛打,緊接著又目睹白小六命喪懸崖,這一副不禁風的身子更是六神無主、搖搖欲墜。待聽得克里斯蒂娜言小姐喂將軍以毒、再誣自己為間,至最末巧雲喝出欲殺折翎,當即立足不穩、一跤跌倒。雖幸得那兩隻松鼠嬉鬧而逃過一劫,但心中所憂卻有增無減。思來想去,怎也難解為何谷中熟悉之人皆不是本來面孔。只覺得自家小姐與將軍情篤,不會痛下殺手;轉念再想,卻又覺得小姐呼喝時神色並不似自己初入谷時那般不願。

曉月雖自幼被巧雲拾入倡家、未得讀書識字,但閒時卻在茶廳中聽多了說書藝人講的英雄故事,其中關竅,被她深深記牢。在京口隨小姐初遇折翎、韓世忠時,一顆稚嫩女兒心,便已被這兩個剿亂匪英雄塞了個滿滿。後來巧雲隨了折翎,曉月日夜在二人身邊侍候,遂將這一副心神皆許在了折翎身上。因覺得折翎與對自己有再生之恩的小姐實乃天作之合,故此把這心事壓下,卻少不得夜夜痛苦難過。如今見到聽到這般情勢,真是左右兩難,站在那裡思量不定:「自家一身一命全是小姐所賜,莫非真的要舍了與小姐,助她取將軍性命?可自家雖不懂何為家國戰事,但金人兇悍殘忍卻是在富平至此間路上親見了的。將軍英武豪邁,與此等惡人對抗,定是大大好事。自己若是任小姐害了他,那便是大大的不對。更何況每每夜夢與將軍分離,尚要淚溼頭枕,將軍若是死了,怕是我也只有隨他死去方得快意。我死,小姐又該誰來服侍?」究竟如何是好,怎也踟躕難決。

曉月恍惚思索間,不自覺的行了些步,腳下被硬物一硌,醒過神來。低頭去看,卻是方才白小六與克里斯蒂娜打鬥時落在此處的牛耳尖刀。曉月一眼掃去,見刃口已缺、刃上血跡斑斑,駭的一顆心咚咚直跳。思及克里斯蒂娜居然會武,心下更是駭然。轉念一想,將軍武藝高強,自家小姐貌似只是善舞,連克里斯蒂娜都舞不倒,未必能是將軍對手,倏忽間心裡輕了許多。長吁一口氣,方欲展顏,卻又惦起那平日裡最喜與自己詼諧的白小六。念及往日頑笑音貌猶在,如今天人永隔;又想到他方才迴護小姐義舉,不由眼眶一紅,垂淚欲滴。矮身將地上尖刀顫巍巍拾起,用絲帕包了揣在袖中,心中又懷了將不將此事告與將軍的兩難愁眉離去。

行之未久,轉出林木,再復行行,終出得小徑。兜過耳房,自家屋在左近前,克里斯蒂娜居所在右遙望。曉月懼怕自己小姐與克里斯蒂娜發現自己適才入谷偷聽,遂沿著耳房窗根潛行,欲悄然回房。剛行到正廳廊下,忽聞克里斯蒂娜房中一女嬌聲呼痛。其聲雖極力壓抑,卻瞞不過曉月靈耳。曉月辨出其聲出自自家小姐,心中擔憂遠過驚懼,咬緊牙踮了腳便往克居躡足摸去。

看看將近,忽一陣風來,客居牆面竟為之飄動。曉月一怔,凝神觀望,見一灰青衣文士正貼壁紋絲不動,把一雙眼由窗紙小洞向內窺視。那人衣料顏色與築基青石頗為相近,髮色又褐如窗木,若無風來竟是瞞過了曉月之目。曉月吃那人一驚,不由大駭。矮身細瞧,窺視人乃是議事廳中言語堂皇、飄灑而去的風慎。曉月記起在廳中時,小姐、將軍與安鴻公子對風慎自白後的態度神情,心下稍安,尋思道:「風大人得小姐、將軍敬重,自是極好之人。他定是知曉了娜娜姐身份,故此來保護我家小姐周全。既得他在此,我心可安。切回去顧著將軍方是正經,也免得小姐回房尋我不見,更生事端。」

曉月思畢,恐自己壞了風慎護巧雲之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靜悄悄原路退回房去,卻不知窗邊風慎正看得瞠目生唾、涎水欲滴,方才廳中的凜然大義哪還有一絲一毫留在面上?

克里斯蒂娜屋內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