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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陸大安言及此,七尺的昂藏漢子竟是淚眼盈盈,泣難成聲。佟仲思及當時慘狀,也是心頭沉重。拍著肩背細聲安慰許久,陸大安才續道:「我與幾人往相公那裡殺去,卻反被金狗困住,身上都受了些刀劍。身邊的一個重傷兄弟被金狗一槊挑起,擲往另一個金狗馬前,那個金狗再挑起,以此取樂。我大怒衝去欲奪,卻無奈金狗人多,臉上捱了一刀,被砍翻在地。待我醒來,已不知是什麼時候,滿地狼藉。百餘弟兄,多半都倒向同一個方向,相公應該就在那邊,可怎也尋不到他的屍首」

陸大安再次灑淚,佟仲心下悽然,卻再難找到安慰的詞句,只好往下問道:「後來呢?哥哥又是如何到了此處?」

陸大安閉眼忍泣道:「那時我也難辨方向,只知道拖著身子走,以為必死的。誰知天可憐見,竟讓我撞進了烏金山的一座寺廟中。我傷勢太重,又心切著殺金狗雪恨,掙扎了幾年方始大好。出得山來才知道中原大半已被金狗佔了,連東京都被打破了。我心下正是萬念俱灰,卻又聽聞咱們西軍在張樞密手裡復振,便又起了屠滅金狗、為相公和弟兄們報仇的念頭,徑尋到邠州投軍。路上遇到幾個面熟的在榆次潰了的前軍,那些鳥男女居然千好萬好的在環慶軍中。他們勸我同他們一道在環慶趙哲軍中吃糧,吃了我一頓好罵。腌臢麵皮羞臊,便糾纏著要動武,被我砍翻幾個。恰恰楊政楊將軍經過,問我緣由,打了我二十軍棍綁我入他軍中。我先是不服,後來入他賬中方知他父與小種相公相交莫逆,前番綁我實為救我。楊將軍問我做何打算,我言道欲多殺金狗為小種相公報仇。楊將軍便遣我隨他帳下楊隊將做刀手。我本以為此去定能雪榆次之恨,誰知在富平我等死戰,又是那些狗賊所在的環慶軍趙哲部先潰。我隨楊隊將斷後死戰,只想把這百多斤捨去多殺些金狗,離了這個小人當道的鳥世間,追小種相公去。故楊隊將以為眾寡懸殊、招呼大家緩緩後撤時,我卻衝前突陣。本以為斷無幸理,可居然刀槍加身還是醒了來。你說這賊老天為何偏要留我獨活?為何要留我獨活?」

說到此處,陸大安激動萬分,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遒勁的胸膛,流淚捶頓不已,臉上刀疤無比猙獰。佟仲見他身上瘡疤處處,幾無好肌,思及他所經歷兩場大戰及自己在富平戰中所失袍澤,亦是愴然,一時默而無語。不過又想起今日不知怎的,非要違了自己的謹慎性子救他,卻不想救得如此英雄漢,又是一陣慶幸,一陣歡樂。

良久,陸大安漸漸平復,嘆口氣對佟仲歉然道:「哥哥是個廝殺漢,愚魯頑笨。心裡想到這節便氣忿難忍,徒惹兄弟跟我氣惱了。」

佟仲見他說的鄭重,趕忙搖手將心中所想說與陸聽:「哥哥至情至性,對小種相公忠心不二,小弟是極喜歡的。哥哥這樣說,可是把小弟當外人了!實不相瞞,小弟隨我家將軍襄助折家二叔破復叛的宋江,而後赴江南遊歷。太原戰時,趕回欲為國效力而不及。聽哥哥方才敘述,已是讓小弟後悔莫及。可富平戰時,小弟隨將軍同在楊武顯麾下神箭營效力,居然不知哥哥就在身側,真真是讓小弟深憾了!」

陸大安聽佟仲言講,面色數變。先是重重頷首,面有喜色;繼而疑惑抿嘴,似微有不屑;待聽到神箭營三字時,卻像突然想起什麼,霍地立起身來,大聲道:「兄弟神射,又是在神箭營,更是提及破宋江事,那兄弟家將軍莫非是連珠箭射死花榮的折翎折將軍?」

營官只是指揮,遠稱不上將軍。佟仲不知在陸大安心中,除了對自己的頂頭上司的銜職清楚以外,別的全然不知。文官自是樞密、太師,武將只有相公、將軍。見陸大安聽自己對指揮稱將軍便也自然而然稱將軍,且神色間敬佩異常,不由又多了幾分親近。言語間卻自傲道:「正是!那時我家將軍方得折家二叔點撥,箭法初成。哥哥也知道我家將軍?」

陸大安嘿然抓住佟仲雙肩,一把貫將起來道:「有眼不識啊,有眼不識!當年小種相公與我說過,折家諸子,唯遵正公棄子可稱佳兒。楊將軍楊隊將,哪個不對摺翎將軍讚不絕口?富平陣上,那潑天的箭雨射倒金狗,可真的是例無虛發,不都是折翎調教?」

佟仲雙肩被陸大安一雙大手抓的痠麻,卻被他的言語撓到心中癢處,咧嘴笑道:「正是我家折將軍調教。手且鬆些個吧,小弟禁不起哥哥神力。」

陸大安哈哈一笑,繼而叉手喟嘆道:「若榆次有折將軍,定能射退金狗,怎還會有那場禍事!」

佟仲聞言亦嘆,黯然道:「戰場之上,各部協力,奮勇殺敵方可,怎會有一營一隊扭轉戰局之事?我神箭營五百弟兄,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