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壕溝邊上忽傳來一聲胡語喝令,戰團中那名金人聞聲大驚失色,一面急吼「快走,快走」一面發足狂奔。大長老亦通胡語,聞聲亦是面色突變,不顧一切向後飄飛,順著河道往下游掠去。明教使劍人與裸女不知所以,稍稍慢了些,頭頂上裝滿土石的布袋已如冰雹般灑下,將二人砸倒掩埋。
折魏處在壕溝遠砦牆一端,布袋被金兵丟擲,多往近砦牆那端飛落,給了二人喘息之機。折翎本就在勉力支撐,此刻見強敵兩死兩逃,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水中。魏慶將折翎架在肩上,恐去下游撞見大長老及那金人,抵敵不過,便反其道往上游奔去。不多時,壕溝近砦牆端已被土石填滿,布袋多轉往遠砦牆這端拋來。魏慶雖是盡力躲避,但揹負一人,身法有滯,被狠狠砸了幾下。正慌不擇路時,忽聞頭上趙破大吼道:「速至此處,緣繩而上!」
魏慶抬眼望,見左峰上垂下一繩,心內大喜,拼了再挨土石,直奔繩落處而去。壕前金兵填壕之初被牆上神臂弓、峰上滾木擂石砸的狠,多有畏戰不前者。完顏宗弼憤怒,親冒矢石、指揮督戰,方有適才金兵之勇。此時聞趙破喊叫,抬眼望魏慶與折翎緣繩上峰,知自己因誤以為折翎喪命溝底而起的填壕之舉反救了他性命,心中大悔。怒氣衝衝的彎弓搭箭,直射已近峰頂的折魏二人。
折翎在魏慶肩上,雖是全身酥軟,意識卻尚未全失。耳聞身後有羽箭聲響,用盡身上餘力,伸臂將羽箭抓在手中。完顏宗弼大怒,見壕溝已平,便要揮軍攻砦。一謀士樣貌的金人見宗弼氣惱,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些言語。宗弼聽罷重重一哼,恨恨道:「你所言有理!沒立那廝不肯退兵,就賴在陝西看我笑話。我若失兵過多,他狀告宗翰,說不得又要小人得志。此時牆上神臂弓猶厲,強攻必然多添傷損。既然明日那宋人的攻城器械便可使用,讓折翎多活一夜也罷!」主意已定,傳令退軍。
趙破在峰上接住二人,見折翎面色赤紅、緊閉雙目、手中握著一支鵰翎箭,不由大驚,忙詢問魏慶。魏慶支吾一陣,方道:「適才在壕中,聽那妖女之意,將軍是中了什麼長公主調配的合歡散。聽來,像是一種一種」
趙破聞言,亦面紅道:「魏兄弟所料不錯,我曾聽長公主提及此藥,確是男女催情之用。記得這合歡散中混有魍魎涎,若是不得交合,恐有性命之虞!但長公主只將解藥傳給了她相中的根骨精奇的數名門中女子,目下並無一人在砦中」
魏慶聞言變色,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第02章 四顧攜手相對笑 一世兄弟踐前言
二人正在猶疑,忽有一人疾奔而至,撲倒在折翎身上嚶嚶哭泣。二人定睛一看,乃是婢女曉月。
曉月自那日被折翎解禁之後,不顧他勸阻,堅持在李豫麾下幫忙擔水做飯、搬運軍資。今日征戰時,正一如往日,痴痴看著折翎英偉背影。待折翎飛身下了砦牆,芳心一陣驚惶,擔憂他安危不止。後見眾人皆回,唯折翎無蹤,遂強抑著懼怕上牆尋找,將壕中大戰及死裡逃生之狀一一看在眼中。魏慶緣繩之時,已往左峰上飛奔,此時方到。見折翎倒地不起,以為他已死,故而伏身痛哭。流淚間,覺得折翎身子火熱、鼻息粗重,才知自己關心太切,失了方寸。起身拭淚,卻見趙破魏慶及圍觀眾人的眼光皆聚在自己身上,忙跪踞著退開少許,將頭低低垂在胸口,一張臉紅的什麼也似。
趙破魏慶對視,皆看出對方所想,卻不知該如何與曉月言講。正在此時,地上的折翎呻吟一聲,張開雙目。朦朧中見有一女在旁,依稀正是巧雲模樣,遂展顏道:「雲兒,你回來了!」探手觸上曉月膝腿。曉月渾身一震,心中悲喜交加,反握了折翎大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折翎以為眼前真是巧雲死而復生,喜不自勝,胸中彷彿有團火在熊熊燃燒,即將焚化五內。若不是身上酥軟,恨不得立時將巧雲攬入懷中。試了幾次未果,心中焦躁,那團火燒的越發旺起來。
魏慶見折翎情狀,恐他命在旦夕,再顧不得許多,對著曉月將適才之事略略說了一遍,跪倒叩頭。曉月雖是處子,但在先得月時每天見恩客往來、伺候小姐將軍時又聽了無數私房,早已曉事。聽了魏慶言語,再看折翎,果如動情一般。羞紅著臉面示意魏慶趙破搬抬折翎隨後,自顧自在前往中坪跑去。趙破見金人退的蹊蹺,不敢大意,留下監視敵營、安排守禦,使魏慶獨自扛了折翎隨在曉月身後。
曉月來在中坪,不敢進自巧雲去世後便一直空置的房屋,直奔娜娜居所。魏慶將折翎放在床上,落荒而逃。折翎只覺一如騰雲駕霧,懵然不知身在何地,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