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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軍兵撕扯。那些軍兵也不甚盡力,只是站成一排阻住道路,偶有百姓在身側擠過的,亦裝作未見。安鴻不願生事,轉過幾條橫巷讓過軍兵百姓、復向前行。算算衙門應該已在前方不遠,忽聞到一陣濃郁的香粉味,側頭一看,身旁不遠一店招上寫著「秦記脂粉」四個大字。

多日拼殺、千里奔波,安鴻已將巧雲臨終所託書信忘在腦後,此刻見了店招,暗責自己糊塗。看看天色尚未黑透,遂轉身來在脂粉店中。小街偏僻,店中一個客人也無,只一個掌櫃在櫃檯處支頤昏昏欲睡,見安鴻進店,忙熱情招呼。安鴻說明來由,將懷中信取出遞給掌櫃,行了禮便欲離去。誰知那掌櫃見信一愣,對著安鴻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又將他讓在一旁安坐、沏了茶水奉上。安鴻客氣一番又欲離去,那掌櫃卻千恭萬請讓他稍候,自己卻出了店門。安鴻以為掌櫃是去尋主事人出面回覆,自己也剛好對他說明巧雲情況,誰知等了許久亦無動靜。站在門口,見天已大黑,左右店家都已上了鋪板。四顧無人,縱身登瓦,提內力、放耳目、探周遭,皆是市井常態,一無異常。

安鴻幾個縱躍離了脂粉店所在小街,再三確認無人相隨,遂拋開腦中疑惑,直往監牢掠去。來在監外高牆處,扯了衣角蒙面,視遍地守衛如無物,悄無聲息地往牢裡潛行。躲過重重侍衛巡哨,點倒了牢門站樁的兩個兵士,摸進牢中。進門不遠,安鴻便是一怔。空中瀰漫著的並不是牢中應有的潮溼腥騷,而是一股皮肉焦炙的古怪味道;筆直的窄廊直通深遠,廊路盡頭牆上被熊熊火光映出兩個人影,一直立於室內、一佝僂在籠中;站立者笑極暢快,困縛者做猛獸臨終之慘聲。廊路旁約有囚室二十,個個不空卻皆是鴉雀無聲。

安鴻心道不好,也顧不得隱形潛蹤,如風般掠過廊路。路終左轉,見一寬敞刑房,滿屋瀰漫著濃濃的燒酒味道。刑房正中生了一堆大火,火上吊著一個鐵籠,已被燒的通紅。籠中有一人,全身赤裸、口鼻封蠟,身上皮開肉綻、各處毛髮皆無,手腳被兒臂粗的鐵索鎖在籠上,動彈不得。籠外站著一身材健壯之人,正一面發笑,一面將手中火把探進籠中、往籠中人身上燒灼。

籠外健壯人聞聲回頭,見有人蒙面潛入,心知必是來者不善,收回火把往來者面上一擲,急退了幾步嗆啷一聲抽出腰刀大叫道:「來人!叛賊劫」話未說完,只覺得一股沛然之力迎面而來,壓得自己目難睜、口難言,便是呼吸亦極為困難。掙扎著向後躲避,才邁了一步,手中刀已脫手而飛,頭暈目眩之中撞上身後石牆,再想動時,卻連半根手指也移挪不得,喊話之事更是休提。

安鴻揮手製敵,就其懷中取了鎖匙,急去救那籠中人。可那鐵籠門鎖處觸手極燙,皮觸則焦,竟不得開。抬眼望吊籠之索,亦是鐵質,一時無可奈何。籠中人看了看安鴻,緩緩搖頭。安鴻長嘆口氣,揭下蒙面布條,彈出幾縷指風破去籠中人口鼻之蠟,抱拳道:「可是曲將軍當面?安鴻來遲一步!」言語間看他滿身皮肉俱已炙熟,稍做動作便有脫落,心中傷悔與不忍交雜,險些落淚。

籠中人長長呻吟一聲,一股酒氣自竅中散發。盯住安鴻輕輕一笑道:「正是曲端!我命將盡,壯士救不得我了!」安鴻見他情狀,自知是實,無言以對。曲端笑一聲,又嘆一聲,開口道:「壯士能於此危難之時出援手相助,足見俠義。曲某有兩事相求,不知壯士可否可否」說著話,皮肉又落,言語遂難以為繼。安鴻忙道:「曲將軍只管言講,安鴻萬死不辭!」

曲端閉目喘息片刻,開口道:「籠外那賊子名為康隨,今日初至時待我以上官之禮,以救我早出牢獄為由,賺我寫了病狀文書。適才適才折辱我時,他對我言講,欲憑那文書佈告我病死牢中。曲端可死,卻不能死於賊子構陷,更不能死的如此窩囊」

安鴻見他每說句話,身上皮肉便少一分,忙截斷道:「曲將軍放心,我必竭盡所能,使將軍死因大白於天下!」

曲端再喘了幾口,道:「曲端死有兩憾,其一不能見中原恢復、韃虜掃空,心深恨之;其二,便是難捨我那愛馬鐵象鐵象鐵象應已被張浚那廝收在府中。壯士若是不能取便罷了,若是能取,可否將它送與西軍吳玠?我與我與唉,就是如此罷!拜託壯士!」

安鴻見他說到後來,身上肉落如雨,亦不願他再說,忙抱拳鄭重應道:「安鴻謹尊曲將軍之命,定然辦好將軍託付之事。無論年月,除死方休!」

曲端欣然一笑,閉目道:「安鴻!好!好!不想曲端臨終,還能交到如此一個俠義好友!」說到此處,不顧己身,仰天長笑。俄頃,又痛的咧嘴喊道:「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