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間見王三雖是年紀輕輕,卻志存高遠,一心抗金救民,人品亦是無可挑剔,遂心中一動,探手入懷,取出貼肉藏著的布包,交在他手上道:「師弟,布包內是我義兄折翎與嫂嫂巧雲共創之八門箭陣密譜。我下山時,義兄囑我將這密譜傳授給可堪託付之人。師弟你聰穎多慧、品性純良,又是一心御金保宋,實乃習此密譜的不二人選。我想代義兄將這陣譜傳了與你,望你妥善保管、勤加研練,日後抗金之時,定可助你功戰倍之!」
王三不敢接,連連推辭,見安鴻情摯意切,方接過布包,鄭重道:「王三定不負折翎大哥與師兄重託!」安鴻點頭道:「義兄託此密譜與我時曾經言道,此陣可不拘泥而用,當使其視人數之眾寡所變化,結軍營之陣列以抗敵。另有數種變化之法不及錄在譜中,只與我口耳相授。來,我亦口傳給你!」
史天非聽到此處,伸了個懶腰道:「折騰了一宿,我也累了,先去打個盹,安兄天明時再喊醒我吧!」說罷自去一邊捂耳躺倒。安鴻對他感激一笑,招了王三附耳,將下山前折翎所傳變化之法全數背給王三。王三聽一遍,閉目默誦半刻,再重複給安鴻聽時,竟只錯了幾字。安鴻再教一回,王三便已錯漏全無,如稚子得了玩具般迫不及待地啟布包去看原譜。安鴻見他專注,遂悄聲走到史天非處瞑目小憩。再睜眼時大雨已停,天邊紅日初升,光亮自破碎窗格中照進廟內,現出瑞彩千條。身旁史天非猶在呼呼大睡,王三站在廟中一手持譜,一手不停在空中比劃,雖然眼廓發黑,卻是精神奕奕。
王三見安鴻起身,跳著幾步跑來他身邊,興奮道:「師兄!折翎大哥與巧雲嫂嫂真乃大才!此密譜所載連同師兄口授變化之法融會貫通之後,其威力實不可限量!」說到此處,一把抓住安鴻手臂問道:「師兄,我方才想到,此陣或可不用弓箭而轉用其他兵刃,殺敵之效應是一無所異。臨陣對敵,分合之間,數人可合一,一人即如數不過,這戰力相若兵士,或是功力相若的武林中人卻是難尋」
安鴻聽他說法,先是微怔,明白後又是壓不住的欣喜。誇讚幾句,又叮囑幾句,王三卻只是如痴如醉,捧著密譜喃喃自語。安鴻見一旁史天非已被吵醒,遂拍了拍王三肩頭道:「師弟,先將密譜收好,來日方長。天已大亮,我與史兄重任在肩,亦該趕路去興州了。師弟,你接下來要去何處?」
王三小心翼翼將密譜包起,如安鴻般貼肉藏好,正色道:「師父帶我出來時,說讓我見見戰場殘酷,教我懂得保命之道。可自中原陝西一路走來,我卻只見到金人殘暴,黎民受苦,更堅了抗金之心。昨夜聽師兄說吳經略正率兵在和尚原浴血奮戰,我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安鴻頷首,史天非卻在旁道:「吳經略處雖是正當金軍鋒銳,但此刻眾軍歸心、初戰告捷,和尚原不遠處又有大散關互為犄角,想來應是守禦無礙。楊政楊將軍眼下正在和尚原北的箭筈關上,若是金軍大舉進攻,那處應最是緊要。王兄弟若是有心相助,不如持我的腰牌直奔箭筈關助楊將軍。楊將軍最初乃是以箭手身份從軍,精諳弓箭之術。王兄弟身懷箭陣之法,在軍前向楊將軍請益,豈不是一舉兩得?」
王三聞言喜道:「史大哥所言甚是!請史大哥借腰牌與我,我這便上路去箭筈關尋楊將軍!」待接過史天非腰牌後,又鄭重一禮道:「多謝史大哥!師兄,你我就此別過。待擊退金人,我去諸葛砦中尋師兄問安。到時還要請師兄為我引見折翎大哥和巧雲嫂嫂,我要當面謝過他二人傳譜之德!」言罷,再行一禮,飄身遠去。
安鴻聞聽王三提起巧雲,心中一陣難過,又想起被師父帶走的孟舞蝶,又是愁上眉梢。舉手看了看手中劍,細細嗅去,似乎還殘餘淡淡清香,一時神遊天外。史天非以為安鴻擔憂王三,拍拍他肩膀道:「金人雖是勢大,但我軍兵扼險據守,短期內定是無礙,不必掛懷。求援事大,你我這便啟程吧!」安鴻頷首,整束衣裝,與史天非急急行去。
不幾日,二人已來在興州城外不遠,心喜未過,便看見迎面來了一群群攜兒牽女的百姓,個個形色惶惶。史天非拉住一漢子問道:「你們是從興州城中來麼?這是要去哪裡?」
那漢子揹著個大包,滿面急色,掙扎了幾下見甩不脫史天非,只得停步答道:「都這個當口,還恁多話來問!那姓張的狗官十幾日前聞聽金人南下,嚇得屁滾尿流,帶了全數軍馬逃奔閬州去了。城中富戶,大多隨軍去了,只留下我等窮家在城內待死。適才城內傳言金人到了,不去山裡暫避,還真的在那裡等死麼?快鬆開些個,那金兵個個青面獠牙,是要吃人心肝的,可不能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