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認床,折騰到了後半夜,人還是毫無倦意。
笉羅又翻身坐起來,從窗裡的罅隙往外望,難得,擺出一副傷春悲秋的窮酸文人樣。
望著望著,忍不住吟起長短句來:
“露堤平,煙墅杳。
亂碧萋萋,雨後江天曉。
獨有庾郎年最少。
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接長亭,迷遠道。
堪怨王孫,不記歸期早。
落盡梨花春又了。
滿地殘陽,翠色和煙老。”
悠然把脖子一揚,沉默了片刻,又抖擻著精神接著吟道:“和煙老,燕簷翹,蹄聲歸去,虹影晨清曉騰雲歇,玉龍嘯,眉間蒼苔,江山無人笑。”
滿腔豪情吟完,笉羅一皺眉,又覺自己身居囹圄還拽文嚼字,實在是矯情得厲害。在心底自顧自鄙夷了幾句,再次爬上床,決心非要把瞌睡蟲塞進腦袋裡不可。
半刻有餘,好不容易要入睡了,偏偏一陣涼風從脊樑上竄上來。
笉羅打了個寒顫,卻不看門口,仍舊面朝內,輕聲打著呼嚕。
“我知道你沒睡,笉羅小兄弟起身與在下秉燭夜談如何?”陌生的嗓音伴著風聲過來,倒不顯得突兀,就像是極適合出現在夜晚的冷清之音,不至於令人毛骨悚然,但也寒涼的有些��恕�
對自來熟尤為反感的笉羅動了動胳膊,臉也不轉,只道:“閣下半夜擾人清夢,當真是好興致啊我倒不知,有何事值得您與我這一介平民秉燭夜談的?”
如泉水嘀嗒墜地的笑聲,在屋子裡播散開來。
笉羅捂住耳朵,心道,快快,惡靈退散!
“原本,沒想到請來的會是你。否則,在下晚飯過後就來打擾了,也是下人怠慢,遲遲未將笉羅身居此處之事告之在下,這不我急急趕來,厚著臉皮吵醒了你你若是睡意酣然也就作罷了,既然笉羅深夜少眠,不若就與我暢談一番吧。”這人說著,便拖著椅子靠到了床邊。
分明攪了人的好夢,竟然厚顏無恥平白搗鼓出這麼些說辭,無恥啊,笉羅心說,就勉強著起身,會會這個與澤臨臉皮不相上下之人吧。
等坐定了身,笉羅定睛一瞧,“呵閣下好裝束,這黑紗遮面,也不嫌熱的慌。”
“在下慣於如此,自然是不熱的。冒昧將先生請來此處,還請不要怪罪則個。”他略微撩起面紗一角,一雙手皓白如玉,腕子極細,彷彿撲上去一掐,就能折斷了去。
笉羅吶吶道:“不怪不怪,只煩請閣下告之,既然原本想請的不是我,那閣下要請的又是誰呢?”
“一開始小看了你,其實早你就運籌於帷幄之中,還孤身犯險,又怎會不知在下原本想請的是誰呢?”
笉羅冷然一笑,“閣下也當真有趣,我並非自願到此,你也說了,我可是孤身犯險這險是性命堪憂,還是險象環生,可惜,並非掌握在我手中你不答便算了,還反來問我?”
黑紗在風中輕盈搖曳,稍稍一停,“呵呵,先生著實太過自謙,在下命人去請鑄鉞谷中的左庶長大人,不想驚擾百姓,便讓他們多在谷內停留了幾日,誰知事有湊巧,他們剛在山中行走,就遇到了穿著左庶長大人衣袍的你,你還駕著追日若不是親隨只有區區五人,只怕如今在下那些無能的屬下就躺在鑄鉞谷裡密林之了中吧?”
這人怎知追日?
目光陡然一轉,笉羅答:“閣下,莫非是左庶長大人的舊識?既是舊識,為何不到鑄鉞谷相見呢,如此深夜強請,又是何必。”
似乎不在意自己說漏了嘴,黑紗點頭笑道:“先生如此聰慧,在下不想刻意隱瞞,然而箇中緣由複雜繁亂,還是不說與笉羅聽,令你煩憂了只是,你這般捨身為了誰,就不怕投之以桃卻報之以浮雲嗎?”
笉羅手指一緊了,心說總算步入正題,試探我來了。“餘花落處,亂紅知為誰生。閣下不是我,怎知這不是我心甘情願所為,況且你們的勝算當真比我多嗎?”
“無需將話說的這般絕決,時日還長的很,你不如再思慮幾日”試探遭到徹底反彈,黑紗仍舊不慌不忙。
尼瑪很煩人啊!
“謝謝閣下好意,不用,當真不用我這人是牛脾氣,十頭牛也拉不回,閣下就當是遇到不知好歹之徒,隨我去好了!”一句話堵回去,笉羅躺倒就睡,把被子蒙上了頭,一副無論如何也不再搭理你的架勢。
黑紗顯然不屑做熱臉貼冷屁股,淡淡撂下一句“那就請笉羅好生在此地做客,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