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蕊處,我順勢拿起桌邊的黃色染料,遞到他的面前。
他舉著筆,在筆洗中微微漂去顏色,也沒有接過盒子,就著我的手沾了些顏色,描了上去。
我看著一朵牡丹在他的手中漸漸顯現,淺暈開了一層黃色的月光,花瓣微卷半舒,正被風舒弄著。
他筆沾濃墨,工整的寫下一行字。
‘清風送我行,莫戀紅塵豔,縱然花中絕,不若林中仙。’落款何少白。
他滿意的擱下筆,長舒了一口氣。
“澐逸”我出口的兩個字,有些顫,卻是清晰的字句。
人影優雅,即便是轉身的動態,也有著靜謐的美,他半倚著桌,身後是半輪明月,彷彿剛剛踏月而來,穿窗而入停留在我面前。
“我知道是你,澐逸。”越是靠近,越是肯定,世界上再類似的人也不可能給我同樣的感覺,他是澐逸,就是澐逸。
我慢慢的靠近他,凝望著那雙清寒的眼,那薄冰般透潤的肌膚,“何字的音也是禾,少白加禾就是穆字,你就是澐逸。”
他大方的任我看著,手指一拈,端起桌子上的香茶,輕啜了口。
“澐逸”
我想問他,為什麼死而復生,又什麼怎麼離開京城的,現在怎麼會到了這裡,今天又是怎麼出現的如此及時,好多好多的問題了,突然又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那日,你從我身邊過,我曾偷窺過你,卻什麼也沒看到。”恍然那日為何那麼多巧合,我低頭輕嘲著,“你一定知道我在外面,故意算計我的,是嗎?”
所以才有了在床榻中蒙面,所以才有了在我想要衝進去的時候突然引人來,若非澐逸誰還能在我心思剛動之刻便已猜到我的下一步動作?
他抿抿唇,微微閉上了眼,喉頭一滑,似乎正在享受著香茗的餘韻。
“澐逸,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你會在今天早晨出現,去撒下那樣一個謊言。”我的聲音逐漸激動,“還有那夜,你分明是告訴我你沒死qǐζǔü,卻我被誤會了你是魂魄,加上,加上那個小子攪局,之後的種種忙碌讓我再沒有來探尋過真想,所以你才出現,告訴我你還活著,是不是?”
我說著,他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猶自做著自己的事,一副我說任我說,不承認不否認不表明身份的態度。
“別告訴我你不是澐逸,我不信,一個字也不會信,你也別告訴我你失憶了或者是不記得我了,外面就有‘天下第一神醫’,我可以讓他馬上給你切脈,有沒有病一試即知。”我的聲音漸重,一步跨到他的面前,手伸出勾上他薄薄的衣衫,入手絲滑清涼。
慢慢的,手又放了下來,我不想褻瀆澐逸,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不想做讓他不開心的事。
他自若的拿過身邊畫,掃視兩眼,仔細的捲了起來,順勢拈起身邊的髮帶,繞了上去。
他的態度讓我有些洩氣,下面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只能傻傻的望著他的動作。
雪白的牙齒咬著髮帶的一端,冰白的手指勾起漂亮的弧度,輕巧的繞了幾圈後綁成漂亮的蝴蝶結。
手一拋,畫軸輕輕的落入畫甕內,發出撲撲的空洞小聲音。
澐逸,比以前有生氣多了,這一個動作多了幾分調皮,竟讓我忘記了他的大家出身,他的優雅絕倫。
“澐逸,你說話,說話好不好?”初始的激動被他一番動作,弄的我不知所措,琢磨不透澐逸的心,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我累了,要歇下了。”他終於說話了,卻是這麼幾個字。
我咬著唇,看著他的臉色,卻什麼也觀察不到,終於一聲嘆息,“你,好好休息。”
從他房間裡出來,我多少有些失落。
原本以為,會有激動的相擁,會有訴不完的思念,誰知道卻是如此。
想想也是,如果會瘋狂,會溢於言表,那這個人就不是澐逸了。
至少他,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沒有推開我說出的澐逸二字。
那他為什麼不認我?
腳下踢著石頭,我聽到自己的嘆氣,一聲又是一聲,活象丈夫生了孩子卻不是自己種一般的懊惱。
“嗤”房頂上,一陣輕笑閃過,我抬頭,某人正沒心沒肺的搖晃著手中的酒壺,高高翹著腿,舒服的半臥著。
我仰起頭,叉著腰,一聲母夜叉的大吼,“混蛋夜,你是不是早知道,全部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他的手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