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纖長的手指已經觸到了車門上,作勢就要開啟車門。
安奚容趕緊按下她的手,緩緩放慢速度把車子停到了路邊,從口袋裡掏出蘇司晟給他的那支錄音筆,神情驟然嚴峻了起來,跟他平素風騷華麗的形象非常不符。
“在決定要不要訂婚之前,你先聽聽這個,比起我不想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更不想你被矇在鼓裡。”
蘇瑾年挑眉:“矇在鼓裡?”
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安奚容忽然有些不忍,開啟車門走了下去,留蘇瑾年一個人在車廂裡,給她足夠的空間,算是幫她維護最後的尊嚴。
他一下車,車廂內頓然就安靜了下來。
看著安奚容站在路邊一下一下踢著沒有融化完全的積雪,蘇瑾年沒來由地煩躁了起來,抓過耳機戴上,調出錄音筆中的音訊,猶豫了兩秒之後,重重按下了播放鍵。
——“想讓ASC與ZAK集團合作並非難事,蘇氏與陸氏也算得上是世交,門面上的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坦白來講,我只有一個條件。”
——“董事長請說。”
——“ASC與ZAK合作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蘇氏與陸氏聯姻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反對蘇蘇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雖然你跟那個人交情不錯,但是——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能讓蘇蘇跟你結婚,其他都好商量。不然,一切免談”
——“我答應你的條件。”
——“宗睿,你喜歡蘇蘇嗎?”
——“不喜歡。”
——“呵呵。”
扯下耳機,蘇瑾年抬眼看向車窗外,遠遠的隔著一線江河看著跟天際相連的高樓矮房,隱約可見參差的屋瓦上還留有著幾分未化的雪,然後就是由遠至近大片大片的田園,滿目枯草的黃色,夾雜著點點雪白,看起來很是蕭索。
頭頂上,壓著沉沉的烏雲,才放晴了沒兩天就又開始醞釀新一輪的風雪,彷彿永遠不得平靜。
一如這波瀾起伏的人生。
倘若放在以前,聽到這樣的對話,蘇瑾年一定會氣急敗壞地摔了錄音筆,立刻跑回去找老爺子和陸宗睿興師問罪。
但是現在,蘇瑾年只微微提了提嘴角,從嫣紅的薄唇上,輕輕吐出一聲冷笑。
“呵呵。”
蘇瑾年一直以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準,然而人心叵測,每個人又都那麼複雜,有時候投擲的煙霧彈多了,恐怕難免會迷了眼睛。
可惜了陸宗睿這麼好的“丈夫”,卻原來,豪門註定沒有童話。有的只是陰謀,和一個又一個無法拆穿的謊言。
對著錄音筆按下關閉鍵,奇怪的是蘇瑾年並不覺得這種事有多麼難以接受,大概是因為一開始就不曾抱有期待,所以也不會覺得失望。
因為不在乎,所以旁人的情深與涼薄,都與她無關。
連蘇瑾年自己都覺得,她已然慢慢地,練就了一顆無堅可催的心。
所以對於這段錄音,蘇瑾年有的只是被欺騙和隱瞞的憤怒,她不能接受陸宗睿寧願選擇跟老爺子交易,也不曾開口向她求助,這對於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十多年的情分,是一種赤一裸裸的侮辱!
他竟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幫到他?!法克!
車子外,安奚容慢慢踱著步,狀似在看風景,目光卻時不時偷偷往車廂裡瞄,時刻注意著蘇瑾年的動靜,然而一直看她戴上耳機,聽完錄音,爾後又摘下耳機,都不見她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乃至於臉上的表情都毫無變化,彷彿只是聽了一首尋常的歌。
蘇瑾年自然察覺到了安奚容的小動作,即便開啟車門走了出去。
車廂裡的暖氣開得很足,一下車陡然被冷風一吹,讓人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蘇瑾年攏了攏袖口,走到安奚容的跟前,抬眸斜斜的睨著他。
“這下你高興了?”
“什麼?”
沒想到蘇瑾年會率先對自己發難,安奚容本就做賊心虛,聞言不免有些慌亂。
“如果你真心的關心我,就不會把這種東西交到我的手裡,用這種手段來破壞這一場聯姻。就算宗睿是騙我的,為了家族企業故意討好我,哄騙我,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能哄我一輩子。”
“所以”看著蘇瑾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安奚容莫名就火了,“你就甘願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你就這麼處置自己的感情,處置自己的人生?!”
“不要跟我談感情,”蘇瑾年哂笑了一聲,抬眼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