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看到蘇文皓的臉上出現類似於激憤的情緒,蘇瑾年不由挑了挑眉頭:“呵呵,你這麼說,不會是在擔心我吧?”
在她印象裡,她這個沉默寡言的父親一向都是儒雅並且恪守本分的,情緒一直穩定平靜,極少會出現波瀾,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劇烈變幻。
面對蘇瑾年的狐疑,蘇文皓神色微微一動,露出幾份痛苦的情緒,年輕的時候他少年得意自負輕狂,直到後來才發現,他不僅是個失敗的丈夫,更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這句話爺爺早就跟她說了不止一次,但眼下還是蘇文皓頭一回表明自己的立場,蘇瑾年聞言卻不見歡喜,臉色驟然間冷了下去:“你不覺得你現在說這個太晚了嗎?你之前那種冷漠的態度,早就已經把我傷得遍體鱗傷了!”
蘇瑾年陡然拔高的聲腔把蘇文皓驚了一下,他知道蘇瑾年一直埋怨自己,但沒想到她竟然會恨自己?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大概是因為曾經對他有太多的期待,所以才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積累怨恨,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想到這裡,蘇文皓動了動嘴唇,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講起。
沉默了一陣,蘇文皓嘆了口氣,轉過身就要走。
見他這樣,蘇瑾年不由得氣個半死,她這麼逼他,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寧願他對她疾聲厲色地呵斥,也不想看到他對自己沉默,至少如果他會罵自己,說明他還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嗎?
眼看著蘇文皓就要走出去,蘇瑾年一甩手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襯著清脆的玻璃破碎聲,蘇瑾年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討厭我?!”
蘇文皓陡然頓住腳步,脊背跟著一僵。
良久,才慢慢的轉過身,神色複雜,欲語還休。他不是討厭她,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
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蘇瑾年側過臉,收斂情緒,繼而自嘲地笑了笑:“算了,討厭就討厭吧,反正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早就習慣了。”
“你是顧婉的孩子,我怎麼會討厭你呢”蘇文皓終於開了口,苦苦一笑,臉上隱約可見幾分心疼,頓了頓,又跟著加了一句,“對不起。”
有些事情,他無法跟她解釋,那種殘忍的真相,不該由她這個無辜的孩子來承擔。
聽到那個三個字,蘇瑾年驀地心頭一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瞬間解開了一樣,她的要求從來都不高,要得到她的原諒,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卻很簡單。
跟父親冷戰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原諒對方,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解脫,所以在聽到蘇文皓真心實意的道歉之後,蘇瑾年忽然間覺得,曾經執拗著不肯放下的那些怨恨,似乎都不重要了。
在如釋負重的那一瞬,蘇瑾年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留意蘇文皓那句話中的語病——“你是顧婉的孩子”,而不是“我的孩子”。
“我不討厭你,所以,對於你作出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反對。”
“那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
“什麼意思?”
“就像你說你不會故意傷害我一樣,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也不會傷害你?”
望著蘇瑾年一臉認真的神情,蘇文皓不由揚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好,我相信你。”
在蘇瑾年接任ASC集團董事長職位後,各家商業報刊就紛紛採訪了經濟名人對此做了各式各樣的分析,有人選擇相信蘇老爺子的目光,對蘇瑾年表示了高度的期許,也有不少人則是持有懷疑態度,還有人對此表露了擔憂,因而新董事長上任後的第一次董事大會十分引人關注,會議還沒開始集團公司的門外就圍了十幾家記者等候採訪。
然而,董事會會議討論的結果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上次白家三子白述冉在接任九龍集團的時候,就曾憑藉其凌厲高調的手腕轟動一時,在業界掀起軒然大波,因此人們有理由期待這個一貫作風囂張的蘇家大小姐,十有八九會做出比白述冉更加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來——
比如說把董事會的元老全部踢出局,重新開場洗牌的,或者大刀闊斧地對公司進行改革,從而彰顯自己不容挑釁的權力和地位,從氣勢上征服下屬員工之類的。
更誇張的舉動也有人設想過,卻是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一直喜歡唱高調,喜歡弄得滿城風雨的蘇家大小姐,這次卻低調得甘願退居幕後,做一個悠然自然的翹腳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