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掩藏至深的苦澀之意。
蓁寧點點頭:“略知一二。”
杜柏欽略微一抬手,抽出了鑰匙,車內只剩下一片漆黑。
蓁寧看到他側臉的沉靜輪廓。
他低緩沉靜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反而顯得有一絲單薄:“我的家庭發生變故時,我的父親有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適應,有很多年都非常的消沉,但他待我們兄妹——尤其是我是非常好的,無論如何,他都是最好的父親。”
蓁寧想起來她初見杜柏欽時,他的鬱鬱寡歡從何而來。
在那樣的環境之下長大——在那場震驚全國的空難之後,他的父親接受了軍情局長達二十多年的拘禁,由於他此前一直是是激進派的經濟改革派,倒臺之後長年收到政治壓迫,秘密接受反覆調查,妻子和三個兒女在泛鹿山的一幢臨湖別墅居住,整幢建築都有探頭二十四小時監視,後半生再也沒有人身自由。
一個家庭在一個國家政權更迭的風雨詭譎之中,早已喪失掉任何的尊嚴。
杜柏欽有些艱難地開口:“我離開你時,我父親驟然去世,家世崩頹,弟妹都還年幼,我進入軍隊服役,當時局勢太複雜,我自己都不知道未來如何”
蓁寧心頭緩緩地沉下去,她可以料想孤兒寡母要在那樣的局勢下生存下去,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情。
杜柏欽輕輕地說:“我沒想過讓你知道,只因覺得這一切對你太複雜,我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就這樣自己做了決定,我知道會傷害你,很抱歉。”
“好了。”蓁寧輕輕按住他的手。
讓他剝開傷口對她陳述往事,她自己都覺得不忍。
蓁寧問:“當局可有調查你?”
杜柏欽愣了一下,那一刻不是不驚訝她對政治的敏銳性。
他微微笑了笑:“還好。”
蓁寧聽得他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句,手微微一顫。
這四年來若不是他在政局謀得一席之地,現如今世人所見的麾下之師抑或是出入戒嚴,其實不過是為了最初家族一方的遮風避雨之地。
杜柏欽撫她的臉,低聲的一句:“蓁寧,你可有思念我?”
蓁寧眼中湧上淚。
他溫柔地說:“留下來好嗎”
男人吻過她的臉頰:“留下來。”
蓁寧側過頭,心頭一陣酸楚的彷徨,可是她又如何能敵得過這樣一個男人的懇求?
他將她的臉扳過去,吻上她的唇角。
車子在酒店停下來,杜柏欽轉頭看了看她:“回去了?”
蓁寧點點頭。
一時無話,卻有甜蜜湧上心頭,兩個人彷彿初戀一般的羞赧。
杜柏欽下來替她拉開車門,扶了扶她的手臂將她送入酒店大堂:“晚安。”
肯辛頓大道公寓。
院子裡夏季的月季凋落,拋香橘掛滿了金色的果子,杜柏欽養有一隻比利時牧羊犬,那隻狗異常的高大健碩,有深棕色的毛髮和警覺的眼神,蓁寧第一次見到它幾乎被嚇了一跳——它比一般的家庭類寵物犬實在是威猛敏銳太多,此時那隻高傲的狗狗,正在巡視他後院千尺的廣闊領地。
宅內的傭人都很分寸,只要她需要安靜,不會有一個人出現在眼前,整幢房子安寧舒適。
她從酒店搬離,並打算逗留墨撒蘭,只提前知會了三哥。
這幾年她是這樣,在世界各地跑,家裡待她一向寬縱。
而這一次風澤卻問了句:蓁蓁,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蓁寧笑著道:是啊,我遇到舊情人墜入愛河不可收拾。
一向風趣幽默的風澤卻忽然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了句:照顧自己。
蓁寧知道她倘若戀愛,對於家族的工作將會是一個可小可大的變動,所以她一開始就不打算欺瞞。
因為她愛他。她年輕時期痴迷杜柏欽這樣的男子,時間輾轉反覆之後最終再次遇見的結果,不過同樣是為了證明她當年的信仰,她愛他。
如果說當時她是一時之勇,憑藉著一股莽撞清澈的意氣,分別之後念念不忘地恨著他,那麼四年後再見,杜柏欽依然令她心蕩神馳。
他是她的光,是她的心頭的求而不得。
她又如何能夠抵抗。
杜柏欽帶領她參觀房子時,蓁寧問:“是不是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進去?”
杜柏欽點點頭,忽然又猶豫了一秒:“嗯,書房除外。”
蓁寧忽然就淘氣起來,忽然就想看看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