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的倒不是她出亂子,他擔心的就是任何亂子都不出:若是真的將她捲入朝中,那幾時她才能恢復紅妝?那時若真是不得已,她也成了這局上的一粒棋,教他何其忍心!他此間真是捨不得了,這般剔透的女子,若是真的要變成棄子,他該是會不忍心的。
玉寒如何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胡亂扯些新鮮事件、坊間奇談,也就將這事兒給帶過去了
第三十三章 寒梅豔
那雪下了好幾日方才停下,朝中諂媚的無一不說這是天降祥瑞,來年必將風調雨順云云。齊鳳臾聽得也極是心煩,便想了個御錦園觀梅賞雪的辦法。於是,十一月二十三,御錦園裡大宴群臣,玉家的四少因了自家老爹的緣故還有太后的口諭,也被邀到了席子上。
這一次,不得不說是齊鳳臾預謀好的,趁著這風景,替四少在朝中留個位子,順道讓他見見六部的各位尚書大人,尤其是兵部和工部的兩位高才,免得日後行事不太方便。
此間,御錦園中也是少有的熱鬧,四少坐在自家老父的手邊上,睜著那水靈靈的大眼睛四處張望著,終於在群城中尋著了那傳聞中的凌風公子,他與兵部尚書坐在一道,被楚良那高大健碩的身子一襯,越發的顯出玉樹臨風的態度來。
四少側著頭看著謝御庭良久,謝御庭被側旁探來的目光盯得有些坐立難安,轉過頭來見著的便是四少那灼灼的似是要在自己身上燒出個洞來的眼神。四少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也不顯難堪,眉眼一彎,綻出一個乖巧的笑來。
總是飲酒暢談也沒什麼意思,於是諸位才高八斗的大人們都起了興致,該吟詩的吟詩,該作對的作對,不久就有人將目光轉向了昔日以文才著稱的探花郎謝御庭身上。
這不禮部尚書大人端著酒徑直走到謝大人跟前,笑道:“諸位同僚可是不知道啊,昔年要不是謝大人執意要去工部,在下就當不了這禮部的尚書了。”
他方才說罷,大理寺卿也開了口,“可不是,自打謝大人去了工部,這人間佳詞妙句都少了許多,實在是可惜了。不如趁著今日,謝大人賞個臉,作首詩來,也好讓我們觀瞻觀瞻,你們說是不是啊?”
他這一起鬨,加上齊鳳臾今日開席前就說的“眾愛卿大可盡興,今日只談風月,不管朝臣禮數。”那滿園子的人都鬧騰開來。
謝御庭年歲雖是不小,可那溫潤的性子是怎麼也改不了的,當下就有些為難。四少看著他那般推脫不得又應承不了的模樣,心下是十分的稀奇:這樣的人怎會投向了景榮侯那一支?正想著,自家老爹不著痕跡地推了自己一把,抬起頭,對上的是齊鳳臾的眼睛。
那邊正鬧得厲害,凌風公子窘迫到極致,身為睿帝也不好教臣子被欺負得太慘,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齊鳳臾指了指右手邊第二桌上的四少道:“眾愛卿也休要鬧得太厲害,不若這樣,朕點個人來與謝愛卿作伴,你二人就應個景,給朕琢磨出點什麼來,可好啊?”
睿帝都發話了,群臣只是消停下來,那謝御庭就站在桌邊,對著齊鳳臾便是一揖,“臣遵旨。”
四少既是也被點了,那自然也是站起身來,齊鳳臾見他那笑眯眯的樣子,知道此人八成正躍躍欲試,便道:“玉家小兒已是過了解試,在各位愛卿面前算不得什麼,朕看他有些聰明勁兒,今日也就來考考他,既然諸位愛卿都道:瑞雪兆豐年,朕也不為難你們二人,就取個雪字吧。”
四少側首想了想,衝謝御庭笑道:“謝大人是長輩,暖兒不才,還望大人先給個提點。”
謝御庭也未多說,踱到一棵老梅下,張嘴吟來便是:
人倚梅,
看風襲花上胭脂,
虯枝晃,白雪揚,
觥籌應歌唱。
他此刻便是倚在那老梅上,一陣風吹過來,枝頭飄下幾片雪,和著這滿園的熱鬧,真真是應觥籌而歌。四少見他如此風雅的樣子,尋思著八年前的凌風公子該是何等樣的文采風流,一時間竟也無話。
齊鳳臾見他出神,知道這人想遠了去了,給梁公公使了個眼色,內廷總管便咳嗽了起來,四少這才回神,遙遙地看向那御錦園裡冰封的湖面,朗聲道:
天映水,
遇雪卷岸邊滄浪,
白羽茫,眾生相,
寒沙辭過往。
他方才語罷,眾人都失了言語,這幾句雖抵不上謝御庭的精緻風雅,可其中所含的豁達淡然卻是遠遠地過了。想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竟有如此心胸,很是了得!
齊鳳臾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