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聽聞玉家四少有意入仕,不知這訊息有幾分真?”
玉寒霎時就坐直了,揚臉便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齊鳳臾唇角噙了一絲玩味的笑,正為殺玉寒一個措手不及而得意。
這下輪到玉寒無話了,齊鳳臾反倒不急,靠在那九龍玉案上,斜倚著的身姿亦是風流無匹,只可惜素來嗜好美人的玉寒無心品鑑。
約摸有一炷香的時候,龍眠殿裡是半點聲響也無,猛地,玉寒起了身,如壯士斷腕一般道了一聲:“好!成交。”
齊鳳臾見她如此,又瞥了她一眼,用得亦是閒閒的口吻:“你可知你允的是什麼?”這可不是說著玩的,渾水只要沾上了,便沒有抽身的餘地了。
“這個嘛,自是知道,不瞞您說,玉寒這心裡還真是覺得無比的憋屈,您這如意算盤打得甚好,可不知您拿什麼跟玉寒買這個籌碼?要知道單是暖兒,要玉寒誠心誠意做到這個份上也,恐怕也是說不過去的。”買賣可以做,交易可以成交,但這心有幾分誠,端看的還是齊鳳臾的態度。
齊鳳臾也不忙,坐到屬於自己的那張椅子上,漆黑如子夜般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戲謔,“你以為這買賣不划算?朕倒覺得此番是皆大歡喜。朕允你入仕,後位自然旁落,你的身份不被戳穿,那你家暖兒自然性命無臾,連帶著玉家也可揚眉吐氣,這等的好事,你還想求些什麼?”
“玉寒向您求個人,可好?”齊鳳臾說的那一字一句,玉寒心裡明如臺鏡,不但如此,此事於她,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嶄露頭角、大展宏圖。可人心都是貪的,能多佔一點是一點。
“你想要洛慈?”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齊鳳臾再猜不到也就真是呆了。
“正是!”玉寒毫不猶豫,“有了洛慈,我行事方便,您不也方便嗎?”
“也好。”雖猜不出玉寒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可就眼下看來,將洛慈給了她也無妨。
“那好,待玉寒為您扳倒朝中那幫老傢伙,還望陛下記得今日的允諾,切勿做了那食言的小人,雖不至於被天下人恥笑,被玉寒嘲笑了去,怕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玉寒說完這番話,見得齊鳳臾點了點頭,也就提氣縱身,轉眼已是消失無影了。
而端坐在九龍椅上的齊鳳臾在這偌大的龍眠殿裡,繼續發呆,不,這回是真的在想心事了:玉寒這回不是與他為敵了,他倆此時已在一條船上,那是不是該換個態度來對待呢?喚了梁公公,給這稍暗的龍眠殿點上琉璃紗燈,這一宿又是獨眠。
玉寒回到鳳鳴軒,已是酉時,洛慈掌燈等著她,“你可算是回來了,暖兒已經哭了兩個時辰了!再見不著你,我死的心都快生出來了!”
玉寒有些頭疼,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暖兒又哭個什麼勁兒,兩指按了按額角,問道:“你不去陪著他、哄著他,在這兒等我是什麼意思!”言語之間頗有責怪之意。
“他要是讓我近身,我也就不急了!你快上去看看吧!”洛慈此刻是真的急了,那水晶心肝兒琉璃肺的人兒,見著他皺眉頭都心疼得緊,更何況是眼見著那珍珠淚成串地往下墜。
“在下面好生看著!”玉寒擺了擺手,噔噔噔便上了樓,也管不住腳下的聲響了,急急地撩了帳子,但見一道瘦弱的身影埋在絲被裡,肩頭微微地顫著,長髮胡亂地散了滿床。
扳過那人的身子,玉寒卻見平日裡那翠如凝露柳色、綠如寒潭碧水的一雙翡翠目染了層血樣的紅,“暖兒!你怎麼了?”
那人依舊是抽噎不止,看向她的眼色也滿是埋怨,玉寒一下便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啊!究竟怎麼了?”
彷彿被嚇著似的,那人渾身顫了顫,斷斷續續問出一句:“阿姐要入仕為官嗎?”
就著一問,玉寒頓時明白了,再也按捺不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誰讓你使良玉神目的?誰教你刺探天機的?你明知道:凡親近之人命數,一旦窺得,必遭反噬!阿姐斡旋奔波,為的是誰!你怎麼這樣作踐自己?”
此刻,玉寒真是怒極,半點憐惜之意都不見,聲色俱厲,滿臉恨鐵不成鋼。玉暖哪裡見過這樣的阿姐,已然是被罵得傻了,呆呆坐在床上,渾然不知應作何反應。
玉寒一見他那副樣子,知道把他嚇著了,嘆了口氣,將他一把摟過來,“暖兒啊,阿姐雖是有半點私心,不甘深閨百無聊賴、了此殘生,可這樣費盡心機,為的全是你啊!你若不好好照料自己,不好好活著,你怎對得起父親與阿姐的一片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