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有個像人間普通的老叟一樣的人走來。一時間眾小鬼都變得安分對他恭敬以對。他走到我的身前,白髮蒼蒼眉須皆白,指長的鬍鬚掩著嘴有聲出來,聲音沉穩卻滄桑:“心字香自五百年前被囚於冥河之中,但是天帝仁慈沒有對她禁足,除了出不了冥河她可以在冥河之中自由來去。”
我看向眼前的老人,“請問老人家是誰?”
“小老兒生世守候在冥河之界不足為道,只是料想到諾主會來這冥河,特來迎請。”
“料到?不知老人家這話怎講?”
老頭看向我,皺紋縱橫的臉上生出一絲笑意,只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世間萬千,緣起緣滅都是劫。”我依舊不懂,想追問卻被老人先說了話:“諾主稍等,我這就去找心字香出來。”
冥河的東邊邊界就可以看得見陰間的奈何橋。
我站在東界的殘垣絕崖之上,只需俯下視線便看得見眼下寬廣的下界陰間。空間裡充盈著鬼魅幻化的妖嬈昏黃顏色,把整個陰間點亮,就算是相隔著遙遠的距離也可以看見冰冷暗色的奈何橋。橋頭的三生石上用鮮紅如血的字寫著“早登彼岸”,和著盛開在三途河邊開的妖嬈的冥界接引之花彼岸花讓人不寒而慄。
奈何橋橋分三層,上層紅,中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愈下層愈兇險,橋下的三途河安靜的流淌,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橋上來往不絕的人,或笑或哭。
前世種種只需一碗孟婆湯便什麼都遺忘。
五百年前,你或許也經過這裡。看見三生石上記載著的前世今生,看見三途河邊的彼岸花所喚起的前世記憶殘垣上有微風吹來,雖然微弱卻有刺骨的力量。奈何橋頭孟婆端著湯碗對走來的魂魄說話,空靈冷漠的聲音,唱著鬼魅般的歌:“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來生她是誰,飲湯便忘三生事。”她唱著歌,引誘著他們喝下手裡遺忘前世的湯:“你為她一生所流的淚都熬成了這碗湯,喝下它,就是喝下你對她的愛。”
我閉上眼,任心痛緩緩地蔓延開去。
“渡過了奈何橋前世種種便都煙消雲散,就算是有情也是形同陌路,相見不識。緣起緣滅皆是定數,諾主又何必傷懷。”我不知道心字香已經來到了。
回首我便看見了她,只見眼裡的女子一襲白衣映著姣好的容顏,左眼下的一粒小痣襯著絕世容顏現出芳華萬千。雖未施粉黛,髮間未插朱釵反而襯著一襲白衣顯得不染俗世塵埃,有勝於凡間女子的出塵氣質。
只一眼卻是可以輕易地感覺到她有如同聽雪一般的遺世獨立之氣。
她向我微微委身,“心字香見過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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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暗河心香
“在下冒昧前來,還望姑娘恕罪。”
心字香唇角微動,一縱即逝的點滴笑意,臉上卻還是起不了任何波瀾的清冷模樣。
“不知諾主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轉過視線面對著遙遠的下界陰間,恍惚之間我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何事來到這裡,為了找人還是為了緬懷曾經經過這裡的你?
“雲川只是想找姑娘聊聊,想姑娘在這下界冥河閱盡人世之外的愛恨離愁,該有辦法消去我心中的煩擾。”
她視線微垂,散在地上的裙裾逶迤幾步,晦暗的下界陰間停留在她的眼眸裡。她開口跟我說道:“我雖不清楚諾主心中有怎樣的煩擾,但也可以猜出一二。被天帝囚禁在冥河之界的五百年前,也曾想永墮地獄不願輪迴,但是卻被地藏菩薩救起。他說,世間萬千,緣起緣滅都是劫,只要渡過了便不是劫數而是轉機,放下執念便可收得心裡的安寧。”——世間萬千,緣起緣滅都是劫。眼前女子的話語裡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常伴冥河的五百年裡,我卻覺得比在人世過得要安寧平靜的多,沒有仇恨,也沒有情愛。”
“姑娘也曾有情愛仇恨,可是與暗河河主有關?”
蒼茫人世卻總難逃的出一個情字。心字香緘默片刻,我猜不出有怎樣的情緒流轉。
“我和暗河在五百年前的弱水江畔認識,遇到他之時正是我十五歲初為人婦的時候。夫君待我好,我們夫妻情深。”記憶初開,美麗卻也是傷人身心的東西。我不知道她究竟會有怎樣的心境,但話語自女子的薄唇間流露,她的臉上可見的是平靜的容顏,好像在講述的是千百年之前不關乎於己的事情。
“可是遇見暗河之後一切都改變了,夫君枉死,我被困暗河宮,僥倖逃出之後族裡的人都說我是不祥之人,要按族規焚燒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