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卿身子微怔,愣愣地望著他的面容,動了動嘴唇,卻是一言不發,雙眸漸漸地暗了下來。
安如弘輕愣,難道他猜錯了?可除了安府的那幾個人外,也就只有她知道如方在後山。
“表妹,我你”他一時間變得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解釋。
蘇暮卿抿了抿嘴,幽幽道:“我知道大表哥懷疑我的原因,想來除了你們,就只有我知道。現在二表哥不見了,你們第一個想到我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我真得什麼都沒做。雖然,我也有想過要將二表哥放出來,但我沒有那個能力。”
安如弘望著車內的人兒,簾子的陰影恰投射在蘇暮卿的容顏上,一時間讓他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恍惚而又不真實:“表妹,真不是你,那麼他們呢?”
蘇暮卿面色略有難堪,雙眸中隱隱地起了怒火,心下卻是慶幸著昨日解永浩的提醒,她冷冷地回道:“他們自是我的人,我若不開口,他們怎會知道二表哥在後山林子裡,如此談何救人。況乎,大表哥難道在追來之前沒有詢問過安管家,這些人昨夜可是有出去。”
安如弘聽出其聲色中的怒意,動了動嘴,終究是不提了這事,只道:“表妹,聽聞你與晉王的人走得很近,他們也來了這兒。你以後是睿王的人,這般終歸是不妥。”
如此,蘇暮卿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泛起冰雪般的冷意,幾乎能凍徹心扉。睿王,她誓死不嫁。
她冷漠地回道:“那又如何?皇上派來保護我的人,我為何不用?莫不是坐等為人害死,既然派得是晉王的人,我收了又怎樣?”
安如弘的心猛地一顫,如此冰冷銳利的視線讓他有些無法想象是從溫柔的表妹眼裡傳來,她真得不一樣了,有些話也無須再多言。
“表妹,保重。若是有事兒,就託人捎信來。”
蘇暮卿恢復平靜,雙眸平波無痕,淡淡道:“好。如果找到二表哥,還望大表哥能夠來信告訴我”
話音未落,一陣帶著揶揄之聲的笑意遠遠地傳來,打斷了她的話:“這該算是十八里長街相送?郡主有此兄長真是可喜可賀。”
蘇暮卿抬眼望去,淡淡道:“沐公子來得真巧啊。”
沐容塵領著二十來個侍衛悠哉悠哉地向著馬車而來,明媚的神色中盡是笑意:“不巧,我們本就是在此恭候郡主回京,不想郡主行程太慢,便是趕來一瞧。原來是與安大少爺惜別離。安公子,幸會了。”
安如弘抱拳揖禮:“沐公子,久違了。”抬眸之時,掃了眼其身後“浩浩蕩蕩”的二十來人。
沐容塵順著他的視線回首望了眼身後的人,笑語:“莫不是有安公子熟悉的人?”
安如弘雙眉一蹙,笑言:“不,想著有如此多的人護送表妹回京,我想安府姑且不用操心著回程的路有多危險。”
沐容塵風雅地調轉馬頭,笑容媚盡天下人:“那麼,就此別過。郡主,我們啟程了。”
不容蘇暮卿多言,車輪便是滾滾而行,落花和泥輾做塵。
在蘇府。蘇晚卿多日不曾踏出薔薇院,整日埋首於琴棋書畫女紅之活上。頗是不耐煩,好幾次想將手中的物品給擲了,每每這時,李氏便是投來一記嚴厲的目光。
這會兒,蘇晚卿終將手中的畫筆給扔了,黑色的墨跡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滴落在李氏的胸襟上。
李氏擱下手中的賬本,嚴肅地開口道:“就這麼沉不住氣?”李氏知道自家女兒心浮氣躁,日日讓她這般為之,也算為難了她。可她的心性若是不好好磨磨,遲早是要吃虧。
蘇晚卿抱怨道:“娘,這些我都會,為何還讓我日日學之,我不是暮卿,我也不要做暮卿,這有何用!”說話間,一把將桌上的物品全部掃落在地上。
李氏嚴詞厲色道:“就你這性子想和暮卿比,想比她走得高,想將她踩下去?為娘也只能送你兩個字,做夢。”
蘇晚卿愣住,沒有吭聲。心中卻是異常的憋屈,為何她上頭要有個暮卿,沒了她,自己飛上枝頭的日子還會遠嗎?
李氏瞧著她不說話,以為是有所明白,聲音放寬道:“晚卿,為娘不是要你成為暮卿,只是想磨磨你的性子,凡事都急不得。就算沒有暮卿,也還會有別人。你以為沒了她,你就能夠高枕無憂?嫁了人也一樣,十年媳婦熬成婆。沒個好心性,沒個忍耐,萬事寸步難行。”
蘇晚卿眸色一暗,垂下了腦袋,彎腰拾掇起地上的物品。
第四十五章 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