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雙將手裡的櫻桃放回宮婢提著的小竹籃裡:“奴婢這就去給皇后娘娘送些櫻桃。”如玥頷首:“順便叫樂喜兒去送玉如意也就是了。”
樂喜兒聽著如玥似在喚自己,攀在樹上也應了一聲:“是,貴人,樂喜兒在這兒。”
芩兒卻是樂了,假嗔道:“猴崽子,爬的那麼高,當心跌下來。”如玥也回過身子,去瞧那樂景。笑罷了之後,心難免惆悵,想來是舒心的日子沒有幾天了,如同櫻桃摘光了必是要長久的面對滿樹突兀的枝杈了無異。
御花園的掀起了秋風陣陣,一夜之間百花零落了不少。皇帝下了朝,徒步走在青磚拼接的宮道上,腳下好些紛亂的花瓣與枯葉。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的,彷彿踩碎了誰的心一樣。
但終歸皇帝自己是不用在意這些的。
“皇上。”常永貴緊隨其後躬身道:“奴才已經按照皇上的吩咐,將瑩嬪禁足期滿的口諭曉諭六宮了。”
“唔!”皇帝輕哼了一聲,似漫不經心。隨即又追問道:“各宮都是怎麼樣的態度,可瞧出來了?”“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病未曾有什麼動靜,不過娘娘一向寬仁,自然不會有什麼說辭。”常永貴謹慎的回話。
“朕也有許久沒去瞧過皇后了,不知道皇后的身子好些了麼!”皇帝嘆息不已,皇后身為正妻,這些年陪伴在自己身側也沒少操勞。
但皇帝也清楚得很,自己心對皇后的情意早已不是愛慕的成分了。只覺得親情的成分,又或者是敬重的成分會更多一些。
“是。”常永貴附和了一聲,才道:“貴妃那兒倒也尚算平靜,只說了聲知道。其餘宮裡的主子小主奴才未曾瞧見,不過既然是皇上的聖旨,必然不會有異議。”常永貴抬眼,見皇帝眼尾的光亮稍有異變,緊忙道:“如貴人倒是心地和善之人。聽小敏子說,永壽宮那裡馬上遣了樂喜兒,送了一對玉如意到承乾宮去。說是給瑩嬪娘娘安胎用。”
果然皇帝的臉色漸漸轉晴,薄唇微微舒展:“御花房新培育了一品的貢菊,你親自擇幾盆好的,送去永壽宮。朕猜測如玥的性子清淨、高潔,必然愛菊。”
“呦皇上,那可是鼎好的綠菊啊,稀罕不說還是花匠們精心培植的。整個花房也不過就十來株。皇上這般厚愛貴人,相信貴人定能感覺得到。”常永貴眯著眼笑,笑容裡滿是欣喜的意味。
皇帝背手而立,更是滿面笑容掩不住:“朕就是在意她的。朕尤為喜歡如同如玥這般懂事的女子。”常永貴了然皇帝的心意,恭謹道:“皇上安心就是,奴才這就去辦。”
再三斟酌,常永貴命人搬了六盆綠菊送至永壽宮,還配上了好些其餘的佳品。數十盆菊花一進永壽宮,便帶來了一陣芬芳清靄之氣,令人為之心曠神怡。
如玥想著皇上必然會賞,卻不料賞賜來的這樣快,這樣別出新意。常永貴見如貴人來迎,更是緊著走了兩步,恭敬道:“如貴人萬安,這是皇上刻意吩咐奴才送來給貴人觀賞把玩的綠菊,貴人您瞧瞧,可稀罕著呢!”
“有勞公公。”如玥心頭一喜,情不自禁的微笑。著眼前淡綠色的菊花,好似心花怒放。“這樣獨特的顏色與花型果然不多見。難為皇上這樣惦記著永壽宮。”如玥赧紅了臉,垂首嬌美一笑:“有勞公公待我謝過皇上的厚愛。我很喜歡這綠菊。”
“自然自然。”常永貴笑容可掬,想著方才可是皇上親口說的“在意”,心裡估摸著這如貴人定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遂附和道:“皇上說了,貴人喜歡就好。這綠菊整個花房也就精心培植了十餘株,皇上賞賜了貴人半數呢!別的宮裡就是盼也盼不來呢,這可是獨一份的恩寵。”
如玥的笑顏蘊藏了些許常永貴沒有瞧見的凌厲。是因為她先一步向瑩嬪示好,所以皇帝才這樣歡欣賞了東西來罷?
可如若是她不肯屈服,不肯退步呢?這半數的綠菊是不是要賞了瑩嬪,權當安慰了?
當天瑩嬪與翠點是怎樣羞辱她的,皇上可是親眼見親耳聽見了,不過才短短月餘,他竟然都忘了。
除了自我安慰,如玥也不知道該怎麼想才對。皇上究竟是愛重瑩嬪,又或是瑩嬪腹的胎兒,終究是猜不透的。
或者兩個都是在意的吧?
後宮裡的女子這樣多,何時才能輪到她做一次真真正正心尖兒上的人?
如玥只覺得自己變了,變得卑微了,變得沒有骨氣了。變得寧願折服在他腳下,如同一直搖尾乞憐的狗兒。為了他的憐憫撫摸,不住的搖晃著尾巴,楚楚可憐的哼唧也只為能吸引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