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心沒肺。”
“大概我們比較適合做朋友吧,”多晴捧著湯,頓了一會兒又說,“你總想知道我為什麼嘗不出味道,其實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很小的時候,我偷吃蜂蜜,我爸就用熱水幫我洗嘴巴。那時候真是小,記吃不記打的。等舌頭好了,又想吃,就再去偷吃。我爸也是個有耐心的人,一遍一遍地給我洗嘴巴。直到有一天,我偷吃蜂蜜的時候,發現一點甜味都沒有,那水真的太熱了,能燙出泡來呢。”
他看著她,目色明淨。他想過這是因為被虐待落下的毛病,聽見是這樣的結果,本沒太多的驚訝。可是聽她這麼認真地說,才發現知道和親耳聽說是兩碼事,只覺得手心裡握出一層汗,連背上都發潮。
“那時候因為我不乖,所以總捱打。他們去北京打工也帶我去,因為想讓我上更好的學校,長大有出息。我們在北京住的地方很小,是工地附近的一個工棚,我跟爸媽睡的床只拉上一條床單。半夜裡,我總聽見我爸媽在算賬,吃喝用度,我的學費,還要存錢往家裡寄。他們經常吵架,我媽老是哭,因為有時候我爸的工錢要不回來。他們那麼辛苦,我卻連做個飯都不會做,洗個衣服都能把我爸攢了好幾天買酒的幾塊錢洗爛。所以捱打也是應該的。”多晴沉默了一下,細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搓著桌面。
“對了,我原本應該有個弟弟的。”
付雲傾心裡一顫。
“也許是個妹妹,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媽很高興說李家有後了。我爸那段時間對我也特別好,還會買麥芽糖給我吃。那真是我的好日子,我很饞嘴的,很喜歡吃甜食。那時候我應該是覺得偷隔壁工棚大嬸家門外曬的地瓜幹也不會被打,所以去偷了,”多晴說到這裡,忍不住又笑了,“可是我真的太貪心,偷了一次不夠,又去偷第二次。那真的是很少的地瓜幹,隔壁大嬸留給她兒子吃的。後來她站在我家門口罵,我媽心高氣傲氣得哆嗦,那個孩子就沒了。我爸從那以後脾氣越來越差,沒事就打我。笤帚疙瘩啊、棍子啊、柳條啊。其實柳條看起來沒殺傷力,抽起來最疼了。我還是喜歡我爸用棍子,打一下就懵了,再打也不覺得疼。”
桌子上的菜都已經放涼了,誰都沒去動。
付雲傾看著那雙獸類的眼睛,野心勃勃,怎麼都不會害怕似的。
“以前你都不肯說。”
“以前我媽問過嗯我是說養母 我就說了,她傷心得吃不下飯。前些年在一起時你還是喜歡我的,我說了,你肯定會難過,我才不要你難過。在我媽把我撿回家以後,我就決定做最乖最好的孩子。這麼多年,我發現,只要我努力想做到的事情,都可以做到,並不是一個只會給人帶來不幸的人。”
多晴看著他,臉稍稍紅了,“那時候你愛我,所以我發誓做個最好最乖的女朋友,我做到了嗎?”
他需要她的時候,她都在。
他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笑著看他離開。
付雲傾迎著她的眼睛,慢慢搖了搖頭,心裡不是滋味,“不夠,還差得遠。”
她有些失望,搓了搓鼻子,重新端起湯。
他說:“你要是再貪心一點兒就好了。”
多晴不懂,可是他已經低頭吃菜,不願意多說,她也就不問。
吃過飯他們又沿著街漫無目的地走,這座城市很千淨,到處都是綠色。同樣是繁華的大都市,如果說首都是美人端莊挺秀的鼻子,上海是美人嬌豔欲滴的嘴唇,那麼青島就是美人不染塵埃的眼睛。
等回到酒店已經是深夜,怕落人口實,也只能一前一後地進酒店。半夜多晴睡不著,翻來覆去間收到付雲傾的簡訊:我把我的貪心給你一些,這樣就好了。
多晴回了兩個字:晚安。
回完以後心裡空落落的,悵然若失,身體裡四處遊走著風,怎麼都填不滿。
她想,當你想到一個人會餓,怎麼都吃不飽,那就是愛情了。
6
回到北京又是週而復始的忙碌。
關於跟付雲傾那晚漫無目的地流浪,在林嘉小心地詢問下,她也只是笑著說,沒什麼,那天我迷了路又餓,一起去吃了頓晚飯而已。
只是怎麼都吃不飽,平時連飲料都少喝的人,在辦公室裡堆滿了零食。
四月份的休假被老頭子取消,原本計劃的去希臘度假拍婚紗照的計劃也落空,紀多瀾好容易抽出時間來,不免有些遺憾,在飯桌上說:‘乾脆你辭職算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你要是無聊就來公司上班,專業也算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