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輕輕在秀蘭肚子上撫摸,點頭答應:“好好好,我哪也不去,就陪著你們母子。”又跟秀蘭說了一會兒知心話,直到外面來催了,才依依不捨的起身走了。
秀蘭扶著香蓮的手送皇帝出了逸性堂,眼看著他上了御輦離去,才轉身回房。前兩日下了一場雪,雖然沒有存住多少,外面卻很是寒冷,秀蘭步履緩慢,手指著芭蕉叢說:“似乎還有殘雪呢。這樣不會把芭蕉凍爛麼?”
“前日下雪的時候,玉英還去看了看,說是不礙,本來昨日是要把殘雪清了的,可陛下說這樣看著更有趣味,就留著沒有清。”香蓮答道。
秀蘭失笑:“既然他喜歡,留著便是了。”又問:“你們幾個可商議好了明晚吃什麼了?”她早下了令,讓香蓮、雲妝和珍娘帶著宮人們商量明天的年夜飯,她現在不挑食,也沒有心力去想這些,正好皇帝也不在,她就想趁此機會讓宮人們放開了玩樂一回,把這些交給興致勃勃的宮人們去定。
香蓮笑著答道:“可還有得吵呢,一人提一個都覺不夠,偏偏沒有重樣的,奴婢聽了都好生煩惱,難得珍娘姐姐有那個耐心聽她們聒噪。”
說著話已經進了屋子,香蓮和玉枝給秀蘭脫了大氅,又服侍她進西次間去坐下。秀蘭抱著手裡的手爐,笑道:“吵吵鬧鬧才熱鬧,過年麼,就是要這樣。”又叫冬梅:“去看看你雲妝姐姐在做什麼?沒事的話,叫她來給我念書。”
現在身邊的人怕勞累著秀蘭,都攔著不讓她長時間看書,她待著又無趣,偶爾跟宮人們玩個牌或是下個棋,其餘時間就只能叫人唸書給她和肚子裡的娃聽,勉強當胎教了。她身邊識字的宮人也不多,多是由雲妝和珍娘念給她聽,眼下珍娘忙著準備明日過年,她就想叫雲妝來。
雲妝來得很快,一進屋子見了秀蘭,剛行完了禮就笑道:“多虧娘子叫我來,不然我還脫不了身呢!那些小蹄子,非要拉著我和珍娘姐姐給她們評理,玩個牌都要人評理,可真是給她們煩的狠了。”
“怎麼玩牌還要評理?是誰贏了錢不給麼?”到了年下人人臉上都多了幾分喜色,今日皇帝又走了,西苑裡的宮人們都鬆散了許多,沒有當值的就湊在一起玩了起來,秀蘭也不想管束著她們,打算讓大夥都歡歡喜喜的過個年。
雲妝先到熏籠處暖和了一會兒,才到秀蘭身邊去服侍,應道:“可不是!秀姑輸了玉英一吊錢,偏偏賴著不給,玉英要不出來,就來尋珍娘姐姐和我評理,還有那湊熱鬧的跟著攪亂,幸虧得娘子叫了我來。”她伸手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一本詩集,“娘子今日還是聽詩麼?”
秀蘭點頭:“我記得昨日是念到崔顥《長幹行》:君家在何處,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我們劉家坳離著長幹裡不遠,那邊兒的採蓮女,歌兒唱得才叫好呢。”
雲妝笑道:“娘子的記性真好。下面這首也是崔顥的,叫做《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她的聲音清脆好聽,讀得抑揚頓挫平仄分明,加上人生得又美,頗有些賞心悅目之感,連秀蘭都有些陶醉。
聽雲妝唸了十餘首詩,秀蘭覺得坐得有些累,加上人漸漸睏倦,眼皮開始打架,就讓雲妝扶著她躺下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嫌一個人吃飯無趣,就叫雲妝和香蓮兩個人陪著她吃了一些,吃完又叫她們兩個講些早前在家時過年的趣事,特意問了香蓮家中的情況,香蓮說得不多,大部分事都說不記得了。
秀蘭也沒勉強,又講了自己家裡的事,三個人直聊到了亥時,秀蘭才說困了睡下。
第二日秀蘭叫了珍娘來問她們的年夜飯,得知都安排好了也就沒有多過問,叫把大夥都叫到她這裡來玩牌,她自己不耐煩玩,就在旁邊看著,累了就下地去走走,然後再看著她們笑鬧,一天竟也很快就過去了。
晚間在西次間裡開席,秀蘭帶著珍娘、雲妝和香蓮在榻上安了一桌,地上又另安了一桌給玉英幾個,至於內侍們,秀蘭另打發他們在前面敞廳裡吃飯。
秀蘭有了身孕不能飲酒,就叫雲妝看著宮人們喝,還說:“今日過年,給你們開了戒,趁著這個機會都多喝一些吧。”連香蓮都親自給遞了一杯酒,“你也別看著了,這一年辛苦你了,來,這一杯算是我敬的。”
香蓮忙說不敢,雙手接過來一飲而盡,又被逼不過,和幾個宮人都對飲了一杯,可她想著秀蘭需要人服侍,自己不敢多喝,還是一直竭力保持清醒。
秀蘭在旁看了一會兒熱鬧,不知不覺有些睏倦,叫珍娘服侍她先去歇息,又囑咐宮人們:“不用拘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