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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的爹孃是從外地到鳳堯村落戶的,兩人不喜與村民交往,住在離村子十多里地遠的深山,一年到頭也就出來數次,交換些生活必需品。而出生在山裡的繁花因為爹孃的關係,幾乎也是遺世孤僻的。小時候常渴望跟村裡的孩子們玩耍,越大卻躲得越深,等她爹孃去世,她幾乎不踏進村裡一步,只對瀑布那邊的風景和人物好奇又著迷。而即便她到村裡去,也遵照著爹孃的吩咐,將面容遮去大半。
繁花不醜不怪,很美,傾城之色,比采蘩的妖嬈不知高明多少,但都是惹禍的容顏。她爹孃還真是遁世之人,明白紅顏禍水的道理。因此將她保護周到,連閨名都略去,只稱繁丫。然而百密一疏,他們選擇的隱居地離瀑布太近,天真無邪的繁花在那來來往往的眾生中找到了自以為的知音,如飛蛾撲火一般奮不顧身追隨而去,最終釀製了一場悲涼。
采蘩記得離今半年後的夏日,半瘋狀的繁花被帶到採石場。她的罪名是意圖殺夫。她瘋顛,是因為薄情寡義的男人,更是因為在獄中所受的凌辱。後來她的自盡也跟那些遭遇有著最直接的關聯。她說,夜夜夢見那些噁心的臉,不敢入眠,索性死了好。她天天說這樣的話,卻從來沒有真尋過死,導致采蘩不再放上心的時候,秋天的第一片落葉飄落,她也調零了。
采蘩看著眼前這位老人家。繁花總念他是個真正的好人。也是村裡少數跟她說過話的人之一,曾反對她到山外去。又知道她已下定決心後,找了可靠的商客帶她去目的地。
“是啊,一晃眼又入冬了,再晚些日子,下過雪就得封山。繁丫頭,在外頭一切可安好?”說到這兒,李老漢呵呵笑。“我真是年紀大了,總操心這個擔心那個的,看你如今這模樣。想來是過得不錯。”
“挺好的。”繁花一直與村子保持距離,為人冷淡漠然,采蘩裝起來得心應手,“您小孫子也該十一了吧?我記得他臘月裡生辰。這回臨時起意來的,沒能備下什麼禮,昨晚經過鎮上就買了這個,不值多少,您別嫌棄,就圖它吉祥如意的兆頭。”面上絲毫不露情緒,遞過去一個小包。
李老漢開啟一看,是塊挺精緻的小老虎金鎖片,上面寫著長命百歲。
他不由感激,“勞你還記著小子是虎年生的。你和你爹孃一樣,平日雖然深居簡出,卻是極善的人。清明那會兒,我讓大兒到你爹孃墓前祭掃過,此時恐怕有些雜亂了。”
“不妨事,您能想著為他們祭掃,我已感激。”采蘩說得很客氣,任何人都聽出疏淡。
但李老漢的表現又讓人覺得十分自然,“要的,都是一個村的。咱村裡人不多,就是一家子嘛。繁丫頭,你這次回來要住一陣了吧?”
“不,看過爹孃,陪我同行的那些人再瞧瞧瀑布,最遲明日過午就下山了。”采蘩又遞過一錠挺重的銀子,“老村,麻煩您請村裡人準備一頓晚飯。我原本想住瀑布邊的草廬,但入冬後夜裡就不能待人了,還得回村裡來。倒不必煩住的地方,山神廟應該夠了,前年修繕過,又寬敞又能擋寒。”
“好是好,不過這兩天來了幾個收山貨的商客,正住著呢。我看他們人挺爽直,要不我問問看他們能不能和你們擠一晚?你們只管先去觀瀑,再遲一些,回來的路就不好走了。大不了一家住一個,總有睡覺的地方。”李老漢轉身要去山神廟,又回頭道,“繁丫頭,你雖然從小長在山裡,但如今成了遠客,即便才一年也未必記得清道,我叫個人來給你們帶路。”不等采蘩應,他喊了一嗓子大牛,就有個結實的年輕漢子跑出來。
知道有人豎著耳朵,采蘩道,“大牛是村裡最熟悉齊真山的獵戶,有他帶著絕不會迷路。”身後無人聲,往後一看,東葛青雲的臉色難看極了。誰還能懷疑她呢?她自己都快信了自己。
東葛青雲卻不死心,不用腦子說話,“是他熟悉山道,還是你其實不認識路?”
張翼皺起眉頭。都城裡傳得沸揚的謠言,他從來不信。但這一路北上,他親耳聽東葛青雲如何說采蘩的。若不信,就是堂堂北周使節撒謊;若信,那采蘩就一落千丈,將從南陳貴女掉至卑微的奴隸,且必死無疑。說心底話,他偏采蘩。北周強權,東葛青雲仗勢傲慢,讓他看不慣。更何況他和采蘩之間還有一個左拐,那是不見得親近但同為紙匠的脈系相連。而他不想淌這趟渾水,向五郎卻讓他作旁證,不來也得來。當那個村長老漢叫一聲繁丫頭時,他終於能放心。聽了這麼一會兒,確定采蘩就是鳳堯村出來的,偏偏東葛青雲還在那兒無理取鬧,真讓他有點受夠了。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