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命,當時鄭家的原配夫人還不過世,聽說極好心,特意給她請了個婦科出名的杏林聖手來,才算是保住母女性命,可是婦人家的要害地方傷了,再難得生了。咱們現如今這位夫人,娶進門到年底,得滿五年,肚子也沒信兒。打從小公子沒了,咱家老爺更是急昏了頭,在桐城做官兒時也養過兩名外室,說是誰生了兒子,便將誰帶回鄭府,結果硬是沒一個人有這運道兒如今也是往家裡的藥材鋪子裡,每日拿回不曉得多少添丁旺嗣的藥材給夫人吃,卻還是絕了音訊,這不,按著本朝律法,年過四十無子嗣須納妾,夫人被逼著沒法,怕擔了悍妒之名,才不得不給老爺又挑了個妙姐兒回來,只這妙姐兒也不大中用,進門至如今,還是不曾有個動靜。”說到這兒,嫋煙的聲音又低一分:
“一群肚子灑種,卻沒一個能發芽,大夥兒都說,是那小公子死得不值,冤魂勾住了弟妹的命,不讓降生呢。”
歡娘倒不信什麼鬼神,心想若是滿屋子的女人生不了,只怕就是男人有問題了。
可這鄭濟安早年也生過一雙兒女,不像天生就沒生育能力,根據那幼女繡繡的年齡來看,便剛好從鄭濟安到桐城任同知一職開始,再沒生過孩子,只怕是官場壓力大,人情周旋辛苦,弄得內分泌不正常,身子垮了,得了什麼少精症或者弱精症。
歡娘上一世雖不是醫生,但想著鄭濟安那一張蠟黃乾瘦的臉同身子板,也曉得定有隱疾。
可古代男子不能生,大半賴在女人身上,尤其像鄭濟安,原先誕過兒女,更難得從自個兒身上找原因了。
只這樣,也不知還得害幾個女人進門,給這無子嗣的男子當做生子工具了。
想著想著,歡娘睡意襲來,將嫋煙的高低起伏的閒侃和窗欞外的夜蟲低啁權當做催眠小曲兒,慢吞吞地沉沉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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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還不亮,嫋煙便早起去後院生爐燒水,涮碗洗筷。
歡娘跟嫋煙同床夜話,也曉得了她大半是做洗刷晾曬的活計。
這算是粗實活兒,尤其冬天,一雙手浸在冷水裡,可是要人命。
嫋煙臉孔還算嬌嫩,一年下來,一雙手卻折騰得看不入眼,毛毛糙糙,裂口甚多,像個蘿蔔似的,更生了好幾個繭,倒像是四十來歲的老媽子手。
歡娘同她提點:“你這手得保養,不說你未來郎君看了不舒坦,到了冬天,也容易凍,自己吃虧。”嫋煙嘻嘻哈哈:“我這下人奴婢的,談什麼保養,那不是乞丐頭上插花兒笑話人。”歡娘雖已習慣了身份卑賤,可心底還是存著股善待自己的意識,見嫋煙破罐子破摔,也不好說什麼。
因還在等著遷院,並無別事,成紀氏只叫歡娘呆在下人院子裡,不要出去,歡娘也只好一個人在下人廂內等著安排。
空蕩蕩一間廂,沒了嫋煙,十分冷寂,還不如那常春館絲樂管竹,鶯聲燕語,熱鬧如集市呢。
坐到日頭升起,坐不下去,歡娘踱到廂外,也不敢走太遠,只沿著院邊矮籬笆牆閒晃,卻見牆外對面走來一名少女,大約比自己還要小半載一歲,粉羅裙鴛鴦鞋,身量清瘦,一張臉兒我見猶憐,美玉塑成一般,柳葉眉兒間似嗔不嗔,秋水瞳仁含水沾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綁了小足,走路不大自在,極慢極仔細,靠旁邊丫鬟攙扶。
用現代眼光來看,這女孩就是個精緻無暇的SD娃娃,隨便擺個姿勢PO上網,絕對就是一夜爆紅的網路紅人,除了走路姿勢有些怪異,簡直無可挑剔。
歡娘好賞女色更勝男色一籌,不免看呆了眼。
那少女見另一個女孩兒正在籬笆牆內望著自己,問了身邊丫鬟兩句,又仔細將歡娘端詳一次,輕喊一聲:“你便是爹爹給大哥尋回來的小媳婦兒麼。”
歡娘頓時明白,這秋水為骨的小美女正是高姨娘給鄭濟安生的女兒鄭繡繡,想那鄭濟安不算美男子,高姨娘雖姿態柔媚婉約,卻也只能算中上之姿,可這女兒倒是美貌非凡。
正是遲疑,鄭繡繡身邊侍女不耐:“小姐問你話呢,你怎的不吭氣兒?”又面露不屑,附耳低道:“哪兒是什麼小媳婦兒,聽成大娘說,不過是買來給小公子抱牌位的通房,給少爺那邊院子填個冷清,連妾位都不定能抬得上”
歡娘雖是昨日才進家門,鄭濟安未當家人正式通知,但人口不多,一會兒便傳了個遍,此刻見這丫鬟對自己不單是瞧不起,更有些敵視,心頭疑惑更勝過氣惱,又想這鄭繡繡雖是庶女,卻是鄭家如今唯一的寶貝疙瘩,可得罪不起,忙迭聲道:“繡繡小姐真是美得我差點兒隔了早食,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