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閨女,你不認得乾孃了嗎?我聽嵐兒說你被那齊越給尋回來了,我跑了好幾趟王府,都沒進著門,今日總算是見著你了,我可憐的孩子”那婦人說著說著,竟是抱著她低泣起來。
“夫人,你弄錯了吧,我不是你閨女啊,我是從火象來楚京做客的——”端木澈尷尬笑笑,輕輕推開她。
那夫人搖頭道:“不,你就是我的閨女,我怎麼會認不出,嵐兒說你受過重傷,嗓音受損,還失去了記憶——這挨天殺的賊子,我要是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這最後一句話卻是說得咬牙切齒,忿恨非常。
端木澈想著她話中提到的人名,突然反應過來,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嵐哥哥的孃親!”
紀夫人點了點頭,抹著眼淚道:“好閨女,嵐兒他一直念著你,哎,當初你若是選了嵐兒,哪能遭這樣大的罪呢,真是造物弄人”
端木澈聽得一陣頭昏,忙不迭道:“伯母,你在說什麼,我都聽糊塗了,我們坐下來一起觀看比賽,邊看邊聊吧。”
兩人相攜坐下,聽的下方又是一陣鑼聲響起,有眾多軍實立在邊緣各處,敲鑼打鼓,吼聲陣陣,那草地林間驟然竄出飛禽走獸,四處奔走逃離。
下一瞬,一隊人馬相繼從宮門處飛馳而出,個個勁裝打扮,身騎駿馬,手持弓箭,馬鞍之處卻是垂下又深又大的網兜,自然是裝載獵物之用。
那為首之人絳紫錦袍,金冠束髮,面上神采飛揚,胯下是一匹漆黑如墨的千里良駒;而旁邊之人則是素白華服,頭戴玉冠,冷峻之中帶著一絲漠然,騎著一匹通體雪色的神駿馬兒,緊隨其後,那兩鬢之上的白髮隨風飄飛,平添一份成熟與滄桑。
這兩人一旦亮相,臺上臺下都是高聲喝彩,連旁邊的紀夫人都是不禁低聲嘆道:“我金耀這一帝一王,真是人中龍鳳,這風度氣質,實在無人可及!”
端木澈看得些許失神,只見人馬頃刻之際衝進那草地林間,對著天上飛鳥與地上走獸,彎弓舉箭,箭雨紛紛而至,眾多獸禽或是倒地,或是驚慌逃竄。
既然是天子親自參與狩獵,自然以安全為首,注重在於氣氛,而不在兇險,這狩獵場種活物甚多,卻大多是些溫順之物,以羚羊,梅花鹿,野兔,山雞,雁雀居多,偶爾也竄出幾隻狐狸一類,都是被圍獵之人羽箭獵殺,眾人馬上的網兜之中收穫漸豐,眼見賽事勝負呼之欲出。
初看新奇,久了便覺無趣,正當此時,忽然西北邊際傳來一聲野獸怪叫,遠遠望去,數名士兵手持長矛,正朝著一隻軀體巨大,滿目金黃的野獸刺去,那野獸翻翻滾滾,躲過兵器,卻是穿過草地,直直朝著高臺的方向狂奔過來,不過距離甚遠,並不足為患。
端木澈看清那野獸身形毛色,微微一驚,趕緊站起,竟然是一隻罕見的金錢豹!
“停手!讓大夥來憑本事獵殺!”齊愈一聲喝叫,士兵立時撤去長矛,任憑那豹子賓士如飛,瞬間而至,眼見已經快要到得高臺下方,臺上臺下之人面色煞白,驚呼不斷。
大隊人馬紛紛射出羽箭,但那巨豹一路飛奔,形如閃電,竟是從箭雨之中躲了過去,毫髮無傷。
電光火石間,兩騎飛一般馳來,朝著那胡胡吼叫的巨獸,彎弓搭箭,此時正值秋陽照耀,那鐵弓之上,一道金光,一道銀芒,映得人眼花繚亂,心思激盪。
只聽得搜搜兩聲,兩箭幾乎同時射出,巨豹應聲翻倒在地,當即斃命。
一時間,歡聲如雷,這場獵殺的勝者,自然是從這兩騎之中產生了,只看究竟是哪一支箭威力更大,射中要害,使之一舉喪命。
端木澈呆呆立在臺上,似是尚未回神,紀夫人拉一拉她道:“大家都下去了,我們也去看看這皇上與王爺的箭術,到底是誰人勝出”
春花與秋月也是看得發呆,喃喃道:“兩枝箭羽,一同射出,如何分得出來?”
紀夫人回頭笑道:“這裡有一個典故的,這皇上與王爺兩人所用羽箭,與那胯下坐騎一樣,都是當年先皇御賜,專屬使用,絕對不會弄混,不過只有戰事或是祭祀才用,我只是知曉罷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端木澈愕然望她:“何以不會弄混?”
紀夫人答道:“皇上所用箭矢遍體鎦金,王爺所用箭矢卻是遍體鑄銀,這金銀雙箭,卻是身份的象徵。”
端木澈睜大雙眼,低頭瞥見士兵從豹頭之上拔出的箭矢,一金一銀,在陽光下發出奪目的光輝,腦中忽然一陣眩暈。
銀箭,竟是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