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躲在陽臺的角落裡一直到天亮。任憑旁人怎麼哄都不睡。其實我們都知道,少爺不是不願意睡,是睡不著。吃什麼安神的藥也沒用,就這麼蹲在角落裡看著白花花的牆壁。”
“不去夫人的。墓前。”
星藝搖搖頭:“小時候去過一回,回來之後馬上發起了高燒,大病了一場,此後再沒讓去了。少爺自己也不願意去,從來沒聽見他說過一句想媽媽之類的話,比起從沒有見過的母親,更像是一個。”
“夢魘。”阮喬不由淡淡的接道。
星藝略有些詫異,隨即苦笑道:“是的。少爺雖小,總也知道是因為生了自己才害得夫人沒命,早早去了的。那樣小的孩子心裡怎麼想的過去。”
夜漸深了,屋子裡只亮著一盞蒼白的壁燈,將季珉瑞的臉色襯得越加血色全無。
阮喬起身將窗簾拉開,窗外繁星點點,想來明天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輕輕推開玻璃門,一陣清涼的夜風伴隨著梔子花香陰面撲來,阮喬不自禁的邁腳來到了陽臺。偏頭看了看那個空蕩蕩的角落,彷彿依稀能夠看到那樣年幼的季珉瑞,抱著膝蓋背對著自己,渾身止不住瑟瑟發抖,烏黑的頭髮隨著夜風微微飛揚著,這樣涼爽的天氣裡,季珉瑞卻出了一身冷汗。
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過,想要伸出手去輕拍那孩子的肩頭,想要告訴他不是他的錯不用這樣自責,想要將他抱在懷裡,將他的顫慄全部泯滅。
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阮喬惱怒於自己的感傷來的莫名其妙。
季珉瑞過的這樣好。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了一般人窮極一輩子達不到的成功,不過是每年的這一天稍稍難過一點而已,比起許多人來,這根本算不上什麼。
總覺得,這是在為自己找什麼推脫的藉口。
“不要不要過來”
身後傳來男人痛苦的低語,阮喬一愣,隨即匆匆來到床邊。
季珉瑞濃黑的眉毛擰成一塊,鼻尖上冒著晶瑩的冷汗,整張臉痛楚的扭曲著。
“季珉瑞?季珉瑞你醒了?”
“不要過來滾開。”季珉瑞不安的顫慄起來:“媽媽。別過來。”
阮喬僵直在季珉瑞身邊。
原來,他不是自責,是在害怕。
他那麼害怕,以至於在喝醉了之後還一直做著噩夢。夢裡是什麼樣的情景?阮喬不知道,或許是那位從未見過的季夫人?
這樣醉著尚且無法不害怕,那樣的小時候,那樣一個個涼爽卻恐怖的夏夜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回顧神來的時候,阮喬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用手輕輕蓋在季珉瑞的胸口,手下劇烈跳動的心臟竟然慢慢平靜下來,季珉瑞緊皺的眉頭也漸漸平復了一些。
“你,幹什麼?”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
阮喬整顆心幾乎停止跳動,慌忙就要收回手,卻被季珉瑞一把按在胸口。他按得極重,阮喬手心裡傳來炙熱的面板溫度,詫異的側臉看著季珉瑞。
此刻,季珉瑞眯著眼睛,懶懶的看著阮喬,嘴邊若有似無的笑著,電光火石間,阮喬只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帶進一個火熱的擁抱裡。
☆、第十一章
右臉頰隔著襯衫貼著男人火熱的胸口,光滑絲質的布料,面板下的心臟,血管裡奔騰的血液,平穩的呼吸,隱隱約約的紅酒氣息。
“不要動。”季珉瑞的聲音有些嘶啞,乍聽之下沒有了往日的冷漠和絕情,彷彿平添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
阮喬木然的停止掙扎,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那盞壁燈。蒼白的燈光將玻璃門上自己的臉反射的一清二楚。原本清瘦的臉上竟然帶著不可置信的一點紅暈,彷彿那個喝醉酒的人不是季珉瑞而是自己,阮喬深深吸一口氣,鼻尖繚繞著越來越濃烈的酒氣,整個人似乎也微醺起來。
季珉瑞見阮喬似乎安靜下來,輕輕笑了一聲。他笑的那樣自然,彷彿是春日裡,綠蔭下奔跑著的一個天真孩童。
“你就這樣待在這裡。就這樣。”季珉瑞的吶吶自語帶著一些無奈,低低的響在頭頂竟叫人莫名感到心酸。
“季珉瑞?季珉瑞?”阮喬感覺腰上的手一下子鬆了下來,慌忙起身後退一步看著床上沉沉睡去的男人。
男人的眉頭微微蹙著,嘴角孤傲的抿著,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臉上的潮紅稍稍退了些,呼吸也慢慢平穩了下來,沒有先前那麼急促。
阮喬終於舒了一口氣,躊躇了一會,終於上前把滑落的被子撿起來,為季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