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怕過這張臉,甚至於,一見到這張臉,總能讓他有些踏實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源於一段別人不知道的,屬於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耿老頭對於村子裡的人來講,不只是乞丐,同時,還是一個有點小手藝的怪人。
他的兩樣手藝,在常人看來都是不屑於學的東西。一是看給死人的墳地看陰陽風水,另一個是在死人的紙節上糊紙人紙馬等紙活。兩樣手藝都和死人相關,也正是因為如此,正常人家,無論你有多富有,總也都有求於老耿頭的時候,因此,要飯到誰家,即使沒有現成的東西給他,也從來不像對待普通乞丐那樣喝斥走,甚至會羅嗦地解釋一番,家中的鍋裡確實沒剩飯。而老耿頭也不計較。
也許出於偶然,也許就是緣分。甄強在一次老耿頭給別人糊紙馬時,竟對那些栩栩如生的紙人紙馬著了迷,私下裡央求耿老頭教他。
當時老頭並沒答應他,只是告訴他,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家大人是不會讓你學這東西的。
甄強那時雖然只有十多歲,頑皮搗蛋的出了名,但他認準的事情,卻從不輕言放棄。在甄強的多次央求下,在兩人約定好決不讓甄強父母知道的前提下,僅用了半年,甄強偷偷地就學會了糊所有的東西。
耿老頭那天也在臉上露出了少見的笑紋:
“是塊學藝的料!等過些日子,我身體好些,我教你如何看陰陽,推演卦理。”
“你還會算卦?”
“看不起我?”
“不是那意思,我從沒聽說你給人算卦啊!”
“唉!這事一言難盡,要不是我因為給人算卦,洩露了天機,受到上天的處罰,我也不會混到今天這樣子。不說了,這事你知道就行,一定不能說出去。如是讓外人知道了,不會說我什麼,一定會說你是個痴呆兒,連老叫花子子的胡話都信。”
甄強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而老耿頭則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他對陰陽卦理的不屑:
“看不起占卦不是?其實,這糊紙人紙馬,比起陰陽卦理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是看你這孩子腦子確實聰明,雖然外表頑皮,內心卻很善良才想教你的,既然你對這些沒興趣,就當我沒說過。”
甄強被人揭穿了心思,臉一紅:“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怕沒時間學。其實,你這一說,算卦還能預知天機,我還是特想學的。”
“嗯,我就知道你會有興趣,不過,那東西不是一兩年就學會的,等我身體好些,我會慢慢教你的。”
那次談話後,甄強卻意外地對陰陽卦理產生興趣,當然,更多的是他對耿老頭口中袁天罡,諸葛亮等骨灰級陰陽先生神乎其神的運用天文陰陽知識的能力有了一種崇拜感。
然而,甄強想做陰陽先生的夢,卻終沒能走的太遠。就在他剛開始偷偷地學習卦理知識之時,發生了一件事情,讓甄強和耿老頭再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當時,村裡有戶人家死了人,因已答應了人家去幫忙糊紙活,儘管當時耿老頭的肺病又犯了,還是一喏千金地去了那人家。
禮節性地代表父親給那戶人家送些紙錢的甄強,看到老耿頭坐在火炕上,還沒等手上幹完一件活,就不停地咳上幾十聲,實在不忍心轉身就離開。為了能幫他早點完活,甄強默默地從老耿頭手中接過紙活,一聲不響地糊起了紙人紙馬,當時,老耿頭停下手中的活,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甄強,但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雖然甄強很低調,做活的時候一句沒說,做完紙活扭頭就回家了。
訊息傳的卻很快,當父親聽到:“你家十多歲的孩子,竟會糊紙活,而且糊的比老耿頭還好,你家孩子真有出息。”
父親本來要搭車去縣城,上了車的他,從車上跳下來,一句話沒說低著頭就往家裡趕。
這看似表揚的話,在甄強父親看來,竟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鐵青著臉衝進家門,二話沒話,把甄強摁在炕上爆打了一頓,要不是母親拼死攔著,相信那天,絕不是屁股被打腫那麼簡單。
“累死累活賺錢養你,不圖你有多大出息,但總不能跟著叫花子去學討飯的本事。從今天起,不準去老耿頭家,也不準和他說話,如果讓我知道了,你就再別進這個家門。”
父親的話,在家是就聖旨,甄強從沒想過去挑戰父親的權威,而且,偷學紙活的事,他自己也認為不是件光彩的事,雖然心有不甘,但自此以後,他再沒去過老耿頭家。而隨著時光的推移,一晃幾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