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淡淡一笑,雙臂抱在胸前,狹長眯起的眼睛睜了開來,看著漢子已經催動奔跑起來的戰馬,看著馬蹄揚起的飛沙,說道:“跨過去,我給他兩張金票,跨不過,怪他技藝不精,先前那張金票也足以為他治傷,哪怕落的殘疾,一張金票也足夠他過半生。他可以選擇表演,也可以拒絕,選擇權在於他,我沒有強迫,這只是一場馬術表演而已。”
又是這樣不輕不重得避開自己的言辭的鋒芒之處,李輕裘的眼睛不禁眯了起來。他其實很想惹怒這個星辰公子然後看他笑話的,只是這個富家少爺紈絝卻不愚蠢,氣度雍容大度,絲毫沒有與自己爭鋒的樣子。可越是這樣,李輕裘越感不爽,他覺得自己就像跳樑小醜般拼命想激怒星辰公子,可人家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比直接羞辱李輕裘更讓他不爽!
李輕裘也輕笑一聲,說道:“星辰公子,我們賭一把如何?”
“賭什麼?”
“賭這個漢子能否跨過這七尺欄杆,我賭不可,你賭可以。你贏了,我把前些日子從青樓贖來的花魁紅牌送你一雙,你輸了,以後見了要叫我一聲爺爺,然後繞道而行,有我在的地方你不準出現。”李輕裘昂首挺胸,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仰起臉仿若是要用鼻孔看對方。
星辰公子絲毫沒有遲疑得就答應下來,眼睛一直盯著那耍馬的漢子,甚至讓人懷疑他有沒有聽清楚賭注的內容。
李輕裘嘴角扯起一絲混蛋痞子的笑,他雖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騎不動馬,可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滄海軍裡的騎兵訓練極限就是半丈,超過半丈就難免人仰馬翻,他看這個漢子那瘦馬肋骨都清晰可見,就知道是個慫包。是以,他不擔心自己會輸,只怕那星辰公子不和自己賭,可對方竟然一口答應下來了,他已然勝券在握。
他環視著圍觀的人,高聲笑道:“大家聽到沒?我李輕裘和星辰公子打賭——”
可沒人注意他,周圍圍觀的人猛然間爆發出一陣喝彩聲,掌聲啪啪響起來,那瘦馬漢子已然帶馬越過七尺欄杆,馬蹄騰空的那一刻,好似天馬流星,就連那條條明晰可見的肋骨,也有了一分戰場縱橫的崢嶸之姿。
星辰公子也拍手叫好,興奮的臉色潮紅,甚至雙眼都泛著血紅。高聲叫道:“漂亮,該賞——漢子,你來,本公子說話算話!”
那漢子翻身下馬,臉色煞白,腿腳哆哆嗦嗦就差抽緊倒地口吐白沫。可一聽有賞賜,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黃牙,連撲帶爬跑到星辰公子這裡,腆著臉笑著竟有一份黃花大閨女般的羞澀,嘴裡喃喃說道:“微末技藝,不足掛齒,公子謬讚,謬讚——”
可星辰公子身邊的伴當僕從已然從懷中摸出兩張金票塞進老黃手中,老黃瞥了手中金票一眼,又咧嘴笑了,模樣越發扭捏——一種老實人突然得到大筆金錢後受寵若驚的神態。
傳聞星辰公子出手闊綽果真不假,圍觀的人們看完了老黃雜耍表演也沒有散去的意思,方才李球兒大聲嚷嚷著要和星辰公子打賭在場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正圍在周圍等著看熱鬧呢。
只見星辰公子賞完了老黃,珊瑚紅色的眼睛斜視著李輕裘一眼,柔聲說道:“李公子,你輸了,記得那一對花魁紅牌送來哦!”
李輕裘愣了半晌,硬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緩過來意識到自己打賭輸了!本以為能折煞這星辰公子一次,卻是自己顏面大失。想反悔,在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的注意下也不好發作,尤其是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和自己不太對路的豪門紈絝,皆是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有何動作。
可李輕裘絕不是認虧的人,他低下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壞點子就生了出來。倏然間跳起,和變戲法一樣怒目痛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老黃,狠狠說道:“你你你!說的就是你!你一定是前些日子從滄海軍營出去的逃兵,竟敢大模大樣來尚吉城坑蒙拐騙!你”
老黃一聽,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連退數步,佝僂著背雙手連連作揖,哀聲道:“公子冤枉啊,小人哪裡是滄海軍的人,就是陪一匹瘦馬浪跡江湖——”
“不要狡辯,若不是行伍出身,這一身馬術是你爹孃從孃胎裡給你生的啊?”李輕裘仿若得理不饒人,又上前一步,指著老黃眉心,暴怒如雷。他鳳眼一斜,瞥著身後跟隨的武士,冷聲喝道:“叛逃軍隊,該當何罪?”
武士諂笑著躬身答道:“斬立決——”
“那你們還等什麼,難道要本公子親自動手以正我滄海軍軍紀?”李輕裘不管這身皮囊有多紈絝混球,可發起怒來中氣十足,倒眉冷目,竟逼得戰場上殺進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