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對五百騎。
老太監不言不語,但眉目下的雙眼已告訴這五百騎,有他在,便休想逾越一步。
打殺得梵陽江湖二十年來抬不起頭的郭阿蒙自有這底氣,儘管他已經很衰老了。
久居軍營的龐準不甚清楚這一襲大紅蟒袍代表何等怖威,只覺得這麼突兀出現的一個人,實在礙事,而且那一襲大紅袍子,著實礙眼。
那就先拿你祭刀?
他倏然舉刀,低聲咆哮:“殺了他!”
老太監依舊不言語,像一頭巨龍般睨視著悍不畏死的勇士,乾癟的嘴唇擰出個略帶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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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天,風寒刺骨,但夜星辰卻覺得渾身通泰舒適,他彷彿血管裡流淌的就是混著冰碴的雪水,天生就適合這片茫茫雪地。
有點像在極北時,被冰雪覆蓋的萬里冰原。
伴他左右小五與六子顯露出身為殺手的強悍耐性,自始至終都面不改色,近乎無情。
身後二皇子借給他的一百騎皆神情肅殺冷冽,目光堅定。風雪並未摧殘他們的鬥志,倒像滾燙紅赤的鋼鐵被冰雪淬火,愈加堅硬鏗鏘所向披靡。
一百騎靜默而立,像被水流沖刷的礁石。
而前方,另一百騎也隱約現形,為首一騎俊逸男子背後藍色大麾獵獵作響,身下漆黑駿馬鬃毛飛揚。
一百騎對一百騎,衝鋒對沖鋒。
騎在馬上略顯滑稽的矮胖小五桀桀笑道:“一地白雪,血潑上去更好看!好雪自當殺人時!”
夜星辰拔出尊神刀,一騎當先。
一百鬼部精銳與一百滄海軍悍卒,如兩道狂瀾怒潮相互衝擊而去。
第103章 新雪五百甲,血勇不仁義
兩位曾在尚吉城中備受矚目的俊逸公子哥便是死對頭,離開尚吉城後再次會面未有半句寒暄,彼此看不清對方表情,只覺相互衝殺時果決似鐵。
以前李暹大都統在世時,常打趣問兒子,給你兵馬,被你謀士,給你錢糧,你只需在戰場上披著我的鎧甲躲在後面守著李字大旗做個樣子即可,敢否?
天字第一號紈絝李輕裘很爭氣地搖頭,不敢,披甲上馬哪有青樓喝酒來得舒服?
老都統笑罵,老子在戰場上殺人放火,你跟女子征伐不休,也算戰場,好,有出息!
他裝作沒聽出父親言語中的調侃與失望,仰頭大笑,父親大人過獎!
現在啊,他沒有守著大旗躲在後面,看到沒?他衝在最前面,穿著父親的甲冑,披著他的大麾,身後跟著忠於李家的武士,毅然衝鋒拼殺。
怕麼?怕!能回頭麼?不能!騎在馬上瘋狂催動戰馬加速賓士的李輕裘耳邊風聲呼嘯,迎面凌厲寒風吹得面門生疼,這一刻他才明白爹爹當年說的‘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是何意思!
就跟現在他正在縱馬衝鋒,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已無法回頭。
他已經能看到對向衝鋒而來的夜星辰那雙紅色的眼睛,過了這麼久,這雙眼睛還是看得人不舒服!
既然令他覺得不快,那就殺了便是!唯一區別是,以前殺人闖禍了有爹爹幫他擔待,這下殺人了就得自個扛!更何況對面是朝廷新封賞的從四品北辰將軍,背後站的是有望成為太子的二皇子!
他背後靠山則是帝國威望最高的大皇子,他與夜星辰之間的拼殺,更代表了兩位皇子對太子之位的爭鬥!受人掣肘作人棋子的感覺也令他不甚舒服,但為了李家的在西南三郡的地位和他的性命,必須得讓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而且,他背後更有個在梵陽連皇帝都無法奈何的存在——尚吉城城主!就算滄海軍十五萬兵馬敗光了,他被逼的走投無路,也有尚吉城城主這個最後底牌!
既無後顧之憂,他又有何懼?
舉起手中冷冽牙刀,李輕裘俊逸如女子的面龐猙獰曲扭,迎著那雙猩紅瞳孔,低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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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茗禪陛下登基,披上大紅蟒袍的郭阿蒙建議皇帝將天下武夫宗門納入戶部籍冊,除過佛門秘典與道家典籍,別的功法修煉書籍統統上繳,不得佔山稱霸,不得忤逆官府,不得禍患百姓,不得勾結謀逆!原因無他,當年揭竿而起推翻靖煕皇朝的梵陽開國皇帝便是實力超群的武夫!
他親自負責,命各地武夫宗門到當地衙門納入籍冊,違令者斬。武夫傲氣,四海為家,何以懼官府?郭阿蒙也不手軟,對忤逆聖意的武夫出兵鎮壓,以數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