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山此時不像是將軍,倒像個衝鋒陷陣的步卒。此刻夢陽的陣型已經完全被轟烈騎沖毀了,只有靠夢陽武士的爆發力才有可能挽回局面,也僅僅是有可能而已。夜明山舉起刀劍,將胸膛裡的萬丈殺機化成鎮天怒吼:“跟隨我,殺——”聲音像是黃鐘大呂般震懾心魂。原本麻木怯弱都準備放棄抵抗的夢陽步旅像是被激起了骨子裡的血性,重新舉起武器,跟隨在將軍身後,向那群馬上的鋼鐵騎兵衝去!
騎在馬上的蘇和猛然間發現夢陽步旅變得不一樣了,那些原本消極的步旅陡然間像是發情般迅猛。他們捨棄了馬刀,長槍和弓箭,紛紛從靴子中抽出一尺長的短劍,三五人一組圍攻一名騎馬的轟烈騎,像是一群蜜蜂。短劍重量輕,揮舞起來迅捷無比,寒光閃爍的像陽光中投下石子的水面。與之相比起來,轟烈騎武士揮動沉重的斬馬刀時,動作的連貫性明顯遜色的多。步旅們在馬間穿梭著,他們訓練過如何馬下對抗渾身披甲的重騎兵,重騎兵全身都是重鎧,甚至連戰馬都披著馬凱。他們的弱點在於馬腿,斬斷馬腿,轟烈騎只能下馬近身戰鬥,失去了馬上居高臨下斬擊優勢的重騎兵的優勢就不那麼明顯了,重鎧甚至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整個戰場上,夢陽的武士與赤那思的武士膠著在一起。完全就是靠人命在耗,君王看到自己的武士一個一個從馬背上跌倒,被夢陽步旅一窩蜂的圍攻致死,內心深處的殺機更盛。他丟下左手中已經卷刃的斬馬刀,一把扯過一名步旅武士,毫無猶豫地揮下刀,刀鋒從左頸而入,斜斬而下,又從右側腰斬出。武士的上半截軀體滑下去,他看到自己下半截腰肢在咕嚕冒血,腸子和各種臟器一股腦流出來,竟嘶吼起來。君王周圍的武士打了個寒戰,紛紛後退幾步,舉著刀與君王對峙著。數十名武士沒有一個人敢再次衝上去,那名被斬為兩截的武士還沒有死透,他哭號著用雙手抖摟住臟腑,淒厲的叫著。那悲怨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魔咒,一下一下敲打著周圍倖存武士的意志力。
君王一人傲然挺立,將五尺大刀扛在肩頭,琥珀色的眼睛閃著兇戾的光,不帶絲毫感情的環視著周圍的武士。他身邊三十步範圍內,彷彿就是以他為中心的宇宙般,再無什麼能與之抗衡的事物了。這個年過半百的君王放下刀劍時是和藹的,仁慈的,可握住刀劍後,就是嗜血的魔鬼,沒有誰能阻攔他的鋒芒。
倏然間,像是有風掠過。裹挾著血腥氣的風像極北深冬的的白毛風般割面疼,君王的眼睛都忍不住閉了起來。緊接著是一柄刀撲面砍來,刀帶著比風還要凌冽的殺氣不留絲毫寰轉的斬下。君王不敢相信有人能把五尺戰馬刀揮動的如此迅疾,他幾乎靠本能揮動自己的刀擋了一下,因為敵人的刀太快了,彷彿身邊全是敵人的刀,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抵擋,只有聽天由命的揮刀——“嘭——”一聲巨響,刀刃交擊,竟是悶雷般的炸響。君王覺得自己握刀的手都快被反震之力震斷,他相信對手也絕不好受,可他錯了。對手似乎沒有感覺般,又是凌厲霸道的一次斬擊,不過這次是劍,通體黝黑卻花紋繁複華貴的一柄利劍。
君王笑了,劍自從出現以來,一直不是戰場上的主流兵器,它重量輕,抵擋不住劈斬,也很難斬殺敵人。現在竟有人用劍攻擊他?君王頓然覺得很可笑——可他的笑聲生生被驚恐堵在胸口,那黑色的劍刃竟如同割裂羊皮紙般斬斷他的五尺斬馬刀,他甩掉餘下的半截刀刃,扭身錯開,劍鋒堪堪從胸前劃過,割裂了狼皮甲,在他胸口留下一條血槽。君王驚,君王怒,君王難以置信——這是他這一次踏上南方以來第一次受傷,他站定身子看向來人,想看清是那一個如此神勇,竟然能傷到他。
君王望去,卻對上了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睛,那雙眼睛黑得那麼厚重,彷彿將整個星空的重量向他壓來,壓得他幾欲窒息!“夜明山——”君王嘶吼著叫出這個名字,眼前傷他的正是夢陽的傾世名將。他又一次小看了這個封號‘鎮天’的男人,能當上夢陽的鎮天大將軍,除了擁有傲視古今的佈陣之才,自身的武力又怎能小視?君王看向夜明山左手的湛瀘劍,就是那把劍傷了自己?君王不知道這把劍有多名貴,夢陽開國皇帝賜下的利劍,有怎能用常規來衡量?
夜明山沒有多浪費口舌,左手湛瀘劍,右手斬馬刀,一雙眼睛漆黑得沒有絲毫感情。他毫不猶豫的攻擊上去,刀劍在他手中彷彿不是冷冰冰的金屬,而是劇毒的蛇,是熾烈的火,君王連忙從地上撿起一把刀,也奮不顧身的迎上去。所有人都避開這兩人,此時這一小片天地是屬於鎮天大將軍和赤那思君王的,任何膽敢冒犯的人毫無疑問會被兩人的氣機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