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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的淚順著万俟澤瑞白淨的臉上滑下來,他一個人在寂寥的皇宮中閣宇間遊走,孤獨的像被種群拋棄的獸。淚痕在朦朧的月光下閃著凌厲的光芒,像是臉上鑲了一層細碎的鑽石。他木木的走著,雙眼空洞失神,華貴的金絲銀扣靴子在皇宮平整的地板上踩出沙沙的響聲,整個人像是得了失魂症般落魄。年輕的臉龐彷彿彈指間衰老很多。

“以後,就不要叫我哥哥了,我是皇帝,你是臣子,叫我‘陛下’就行了!”哥哥那冷漠的聲音還在耳邊隆隆的迴響,這麼下,兄弟之間的手足情就斷了嗎?他們都姓“万俟”,都是一個父親的兒子,僅僅是一個穿著琉璃龍翔袍,就要有尊卑高下之分?他並不怨恨這個哥哥殺害大哥,二哥還有父皇,情勢所迫,夢陽內憂外患由不得選擇。只是他這個最小的皇子短短一夜間失去這麼多親人,誰能給他庇護?

還有哥哥冷冽如刀的眼神,拎起他猙獰咆哮的樣子,像是面對最痛恨的仇人般。也許哥哥真的想過殺自己,正如哥哥說的,若不是見他是万俟家僅剩的男人,早就連他也殺了。在哥哥心中,其實是憎恨他的吧!自己和大哥二哥當年做過很多傷害他的事,而他並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或許只是因為好玩,或許,根本就沒有原因

万俟澤瑞抬起頭,最明亮的一抹月光將他的臉照亮,縹緲城的霧氣像似乎粘稠起來,連呼吸都變得不那麼暢通。他覺得很冷很木了,像是被浸泡在一池冷水中。偌大飄渺城皇宮,再無他棲身之地嗎?待赤那思族退去,哥哥就會把自己還有母后分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從此再無相見?一瞬間,他都有些自私的想讓赤那思能把這場戰爭延續的時間能長一些,就算是攻破了縹緲城也好,敵人肯定會殺死所有皇族成員——能和惟一的親人死在一起,也沒有什麼遺憾啊。他突然搖搖頭,像是想把這個念頭甩開一樣,作為一朝皇族,統御夢陽三百載的万俟家後人,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

“哥哥會贏的”他默默的想到,也許沒有一個皇帝剛上位就面臨敵軍壓城的災難,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哥哥有著近乎盲目的自信。看到他眼中燃燒的那一團火焰,彷彿要焚天煮海般。的確,這個一向畏縮退讓的哥哥變了,父皇的死讓他變得高大起來,也變得瘋狂起來,還有,變得陌生起來!哥哥穿著琉璃龍翔袍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動著,那華美高貴的身影像行走在雲端的神,只會帶著雍容淡漠的淺笑,悲憫的看這個落寞德人間,和現在的他相比,自己又算什麼?算什麼?

步子變得踉蹌了,他停下腳步,環視四周,高高的宮牆將天空割成令人壓抑的小塊,就像是被關在一個華麗的籠子中。他忍不住沮喪起來,慢慢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臂彎中,嗚嗚的哭起來。幽幽的啜泣聲迂迴在清冷的夜空,莫大的委屈毫無由來的降落在他頭上。接著,啜泣聲變成嚎啕大哭,他跪倒在地上,手抱著頭,拼命將頭埋在胸口,扯的後脖頸上聳起突兀的脊柱骨。莫大的悲傷和莫大的委屈毫不留情的將他淹沒,偌大縹緲城,偌大夢陽,他還有什麼?除了四皇子這個稱號外,他還有什麼?不,現在他連四皇子都不是了,哥哥已經是皇帝,皇子的稱謂將屬於哥哥將來的孩子們,而他,只算是一個親王

嗚嗚的哭泣聲寰轉不絕,似乎要將天地都用這股冰涼的悲傷連線起來

一個身影從牆角的黑暗處閃現出來,他穿著帶兜帽的大麾,兜帽將他的臉隱在墨黑的陰影中,一縷銀白的頭髮從兜帽中露出來,神秘又高貴。他的背略微佝僂著,步子也緩慢沉重,像是個老人般。那人靜默的矗立著,低頭俯視著跪在地上痛哭的万俟澤瑞,許久,才冷冷的哼出一句話:“万俟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哭的像什麼樣子!”

万俟澤瑞揚起頭,臉上淚痕縱橫交織,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嘴唇顫抖的說:“老師!”

來人正是凌國國主,王朝左丞相,太子太傅凌風烈。他蒼老的面容裡甚至每一絲皺紋中都刻著蔑視和厭惡,他聲音鏗鏘的說:“你是万俟家的蒼鷹,註定要在雲端上飛翔,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說著他彎腰拉著万俟澤瑞的一條胳膊將之拽起來——很難想象一個老人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他摸出手帕為万俟澤瑞拭去臉上的淚痕,扶著他的肩頭輕輕搖晃他幾下,努力讓這個失意落寞的年輕人振作起來。

凌風烈伸出修長枯瘦的食指,戳了戳万俟澤瑞的胸口心臟處,沉沉的說:“你的血肉是万俟家歷代皇帝傳下的,你難道只是繼承了一幅高貴的皮囊?万俟家開國皇帝當年憤武勇烈的氣概呢?埋骨十萬錚錚武士只為了執掌天下沉浮的血勇之氣呢?嗯——?”

万俟澤瑞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