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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楚都無關緊要了,皇帝就像在說著別人的傷心事一樣,冷漠的令人心寒。

“你十一歲那年,跟著昌隆和鴻運潛進我母后的祠宮,將她的靈位和金身塑像一同燒燬,然後在父皇面前眾口鑠金汙衊是我做的,父皇差點下令挑斷手腳筋逐我出皇宮時,你笑得很開心,我也哭的很難看吧!”皇帝淡淡的說。万俟澤瑞抖得更厲害了。

“還有,還有很多很多,恐怕你都忘了吧?我是三皇子,和你們一樣,是皇帝的兒子,可我那時候更希望自己生在平民家。起碼,不用承受這樣的手足之情!”皇帝站起來了,他高大的身子像山一樣矗在万俟澤瑞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万俟澤瑞突然發現哥哥長高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的三皇字。他眉宇間也沒有當年那種茫然無措的神情,而是像燃燒著一團烈火般,近乎瘋狂,近乎執著。他有種預感,哥哥胸膛中跳動著的烈焰遲早會燒燬整個天下,還有,燒燬他自己。

“哥哥——”他低低的抽泣起來,頭低垂著。

“哥哥,哥哥?”皇帝撇撇嘴,“你現在一聲一聲哥哥叫的這麼好聽,恐怕也只是因為我穿著琉璃龍翔袍成為帝國皇帝吧?只是對掌握生殺大權者來自心中的畏懼,骨肉至親,手足之情,我感覺不到!”

說著皇帝猛地彎下腰,伸手揪住弟弟的衣領,生生將之拎起來。已經十六歲的万俟澤瑞像只小貓一樣被他抓在手中,皇帝把他的臉拉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對,近的都能清晰地看到對方臉上的毛孔肌理。他兇戾的說道:“你記住,不管心裡再怎麼怨恨,再怎麼不甘,也最好給我壓在心裡,不要表現出來。現在我是帝國的皇帝,我給你什麼,你才能得到什麼。沒有給你的,你只能看,不能碰。若不是像為万俟家留下一條支脈,本該連你一塊殺掉的——可是畢竟你是我最後的親人,殺了你,我真的就什麼也沒有了——”說著說著,皇帝聲音中那股鏗鏘火烈的語調變了,竟帶著淡淡的感傷。彷彿偌大天地間只有他一人頹然流浪,不知何去何從,不知哪裡才是安居之所,放眼望去,一片荒寂蒼涼。註定要展翅飛翔在天上的雄鷹,其實就是漂泊的著無依無靠的脆弱心靈;帶著面具站在雲端供人仰視的神,卸下面具後又是怎樣的容殤狼狽?此種苦痛,誰人可知——帝王,也是很寂寞的啊!

万俟澤瑞像是渾身的力氣被剝離了般,胳膊軟軟的隨這個哥哥的搖晃而擺動著。何曾幾時,哥哥變得如此陌生?他眼前閃過當年他們一起擠兌這個哥哥時的場景,突然意識到,那時候哥哥的眼中沒有絲毫怨恨,沉靜的像亙古不變的星辰。甚至哥哥痛苦的抱著頭在地上翻滾時也是安安靜靜的流著眼淚,不哀嚎,不討饒,就像是這一切本該他承受一樣!軟弱又可憎!可誰又能猜到就是這個人握住了夢陽的權利把柄,同時也握住了他的命脈!

皇帝慢慢將他放下來,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熟悉又陌生的動作,至少在文惠皇后死後,他們兄弟間再無這樣親暱愛撫的動作了。皇帝的手徐徐從他頭上落下,像是穿過了數十載的光陰,寂寥又傷鬱。接著皇帝轉身走出去,靜靜的看著金鑾殿外蒼青的夜空,朦朧月色在他腳下拉出狹長的影子,也只有腳下的影子與他相伴著不離棄。

“哥——”万俟澤瑞輕聲喚道!隱約間,他看到月光下道倒蒼蒼然的身影,竟有些心痛起來!事實上他只比自己大三歲啊!整個帝國的壓力都在他肩上,誰人可知有多重?他知道哥哥殺死万俟昌隆和万俟鴻運的原因,赤那思太強了,懦弱無為的他們在父皇重病的情況下無法掌控大局,卻又會百般阻礙,殺之也是情非得已!若是後世之人讀起這段史,也會說聲‘大義滅親’吧!

皇帝只是背對著他擺擺手,琉璃龍翔袍寬大的袖子像鳥翼般呼展著,鼓盪起陣陣清風,吹拂在他淚痕斑駁的臉上涼涼的,涼涼的,帶些刺痛。只聽見皇帝淡淡的說道:“呆我殺敗赤那思後,國內安定,我封你龍安王,你就呆在夢陽最富饒的地方,永遠也不要回縹緲城了!”

万俟澤瑞的聲音幽怨的說:“是,哥哥!”

“以後,就不要叫我哥哥了,我是皇帝,你是臣子,叫我‘陛下’就行了!”皇帝冷漠的說。

“是,陛下!”一聲‘陛下’,万俟澤瑞覺得距離一下子遠了起來,月光下那道穿著琉璃龍翔袍的華麗身影像神一樣夢幻美好,隔著飄渺城經年不散的霧氣,万俟澤瑞簡直分不清那人究竟是他的哥哥,還是日後焚天滅地的妖魔?他黯然的離開了,與皇帝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分明看到哥哥臉上也是淚痕斑駁。

第27章 蠱惑者

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