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三四年,他還常常去看我,跟我說一些話,但後來我慢慢地學會了以氣管發出聲音後,與他漸漸地就有了矛盾,我像一具屍體般地存在著,精神壓力之大,難以想象,所以我能發出聲音後,就經常與他發生爭執,但我的說話聲不流暢,所以在爭執中難免吃虧。以我永不服輸的性格,越是吃虧我就越不甘心,到後來,我與他幾乎是見面就爭執不休,南許許漸漸地就不再去看我了,反正我不吃不喝也一樣能活下去。其中時間間隔最長的一次,他竟間隔了兩年才去看我,他說那是因為他的行蹤差一點被不二法門的人發現了。”
“現在,我說那樣的日子,是生不如死,你該相信了吧?”
戰傳說不能不承認。
這樣的經歷,恐怕是上天對勾禍最嚴厲的懲罰了。對於一個曾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樣更能讓他感到痛苦?從前的無限風光與之後的與世隔絕形成了多麼大的反差?!
“後來,我只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死亡,不能自殺,我求南許許殺了我,可他卻始終不答應。從前我殺人如麻所向披靡,何嘗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淪落到求別人殺我也無法如願的地步?無窮無盡的時間像是永遠沒有盡頭,為了打發可惡的時間,我常常自言自語,或者仔細地看頭頂上的岩石的紋案、每一條裂隙。現在,我還能說出當時我頭頂上的每一塊岩石有多少條裂縫。我曾親眼看到一隻蜘蛛在那兒結了一張網,結網的整個過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後,我看著它在等待著獵食,日復一日地等待”
提及從前的那段日子,勾禍並不太激動,但當他說到這裡時,卻顯得有些激動了。
“劫域天寒地凍,哪有什麼飛蟲?它太傻了,竟在那兒結網,而且還是在深深的洞穴中。從它結下那張網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有一隻飛蟲撞上它所織的網,可它竟也不離去,就那麼一直等待下去。那些日子,是我這些年中唯一一段不太寂寞的日子,我與它相互守望,我很希望它能捕捉到一次食物,但我的希望落空了,它的身子一點一點地癟下去,我能感覺到它爬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了。有好幾次,它幾乎從上面摔下來。
“如果它真的摔了下來,那麼就一定可以和冰蟾一樣,重獲新生,可它卻總是及時地以蛛絲掛住身子,再慢慢地爬回。我知道這樣下去,它必死無疑,卻仍希望它能捕捉到飛蟲活下去,而不是落入水池中。”
“終於,有一天,它死了。就是死了,它也是一動不動地掛在蛛網上。它那麼有耐心,但它的開始就是一種錯誤,所以它的死,註定不可避免”
勾禍無限感傷,竟久久沉默。
戰傳說也感慨萬千。
誰會想到,數十年前的絕世之魔,與今日迅速崛起的後起之秀,一老一少兩代強者初次單獨相見時,竟會談起一隻蜘蛛並深深地為之觸動?
“它死之後,我忽然覺得自己大徹大悟了,又忽然覺得心灰意冷,我與它的屍骸無聲相對,我——竟流淚了。”
“我的淚水流落水中時,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動了動!那一剎那,我的呼吸幾乎停止了,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事實上,這的確不是真的,我的身體仍然無法動彈,動的是我身上的岩石。”
“啊”戰傳說大吃一驚,“怎會如此?!”
“我也沒有料到當我在那兒躺臥了數千個日夜後,竟會發生那樣不可思議的事。後來,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是躺在岩石上,而是躺在四大天瑞之一的玄武身上。”
戰傳說暗中狠狠地擰了自己一把,痛!看來這不是在夢中了。
但他仍是感到極度的不真實!
傳說中蒼穹中有蒼龍、鳳凰、玄武、麒麟四大瑞獸,它們是瑞靈之物,時隱時現,不可捉摸,凡眼肉胎根本無法捕捉它們的行蹤。對於玄武這樣的四大瑞獸,戰傳說只在傳說中聽過,勾禍忽然告訴他曾與玄武共處,這如何不讓他驚愕欲絕?
“這一驚天秘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玄武只是略略地動了動,然後就恢復如常。以至於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一直以為那或者只是自己的錯覺,或者是大地的微微震動。”
“但從那天開始,我忽然開始常常做夢,沒完沒了地做夢,夢見許多我從未見過的人,從未見過的事,有時我睜著雙眼,竟也能夠入夢——所以,我懷疑那其實根本就不是夢,而只是自己的幻覺。自從有了千奇百怪的幻覺之後,我的時間不再那麼難以打發了,我幾乎時時刻刻地生活在幻覺中。在幻覺中,絕對不會那麼單調寂靜,只是奇怪的是在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