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兩側各是暗紅色的高牆,一直向前延伸,高牆內古柏森然,偶有勾簷鬥角自參天古木之中顯露,車隊所經過的道上不見一個閒雜人物,馬蹄嘚嘚,車輪壓過路面沙沙作響,竟響出一種奇異的空寂。
戰傳說頓知自己此時已是置身內城了。
換而言之,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進入了禪都的核心地帶。
在離開坐忘城之前,為了讓戰傳說三人進入禪都後不至於茫然失措,貝總管早已將禪都諸如佈局、位置之類的情況告之戰傳說,所以戰傳說能夠判斷出自己已進入內城。
內城除了紫晶宮的南廷北殿之外,其餘的皆是大冥王朝極有身份者的府第。這物行以及那神秘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以他們劍帛人的身份,何以能直入內城?
戰傳說對二女壓低聲音道:“此時我們已在內城,看來他們今夜落腳之地必是禪都權貴的府第。”
無須說得更明瞭,爻意、小夭也知戰傳說擔憂的是什麼。若是隨車隊一同進入某座府第,一則戰傳說就很有身份暴露的可能,二則小夭這出戏也很難再演下去。
但此時他們被卷裹於車隊當中,要想借機抽身退走談何容易?當然,憑戰傳說的修為,也許的確可以帶爻意、小夭二人逃離,但在不明那神秘女子的身份之前,這麼做無疑極為冒險,若引起對方的猜疑,那麼即使戰傳說三人能脫身,在禪都也更難立足了。單看那一臉和氣的物行就已絕非泛泛之輩,何況還有未露面的神秘女子?
而一旦三人逃離車隊,引起猜疑的可能性實在極大。
進也難,退亦難,戰傳說先前混入禪都的欣喜早已一掃而空。
這時,卻聽爻意低聲道:“其實他們早已看出小夭所謂的‘身懷六甲’是假的,物行是個極精明厲害的人物,此事根本瞞不了他。”
戰傳說、小夭齊齊一震,皆瞪大雙眼望著爻意,雖未開口,但二人心思卻不言自明,都是不解爻意既然早已看出這一點,何以此時方才點明?而她又是如何知道物行一定已看破了小夭的偽裝?
爻意笑了笑,以同樣低的聲音道:“小夭的辦法甚佳,唯一不巧的是我們所選擇的物件不是普普通通的馬隊,無論是物行,還是那未露面的女子,都絕非泛泛之輩。因此,一旦我們攔下了車隊,我們就已別無選擇。物行既看穿假象卻不點破,若他們對我們懷有惡意,那麼即使不與他們同行,他們也同樣極可能會暗中追蹤我們;若他們對我等並無惡意,那麼隨他們入禪都並無不可。故此,我才沒有早早點破這一點——事實上,當時我也根本沒有機會點明此事。我本決定進入禪都後立即與你們商議此事,但當見禪都內處處張燈結綵時,我又改變了主意。”
小夭大惑道:“禪都張燈結綵,與你我有何關係?”
爻意道:“舉城張燈結綵,高懸燈籠,這種情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近日樂土將有諸如冥皇誕辰或皇族婚嫁迎娶之類的大典。既如此,若非萬不得已,任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裡在禪都製造血腥與混亂,所以即使物行諸人對我們有所戒備,暫時也不會有所舉措的,只要我們多加小心,應該能安然無恙。”
戰傳說頷首道:“也只有如此了。”
馬車又賓士了一陣,終於放緩速度,直至完全停下。
車內三人相視一眼,默默點頭。此時,言語都已多餘,一切唯有隨機應變了。
外面傳來物行的聲音:“三位請移駕至司祿府歇息如何?”
“司祿府?!”車內三人神色皆變。
從貝總管口中,戰傳說、爻意對大冥王朝多少有所瞭解,知道冥皇駕前有雙相八司,其中執掌財庫錢物的便是天、地二司祿,沒想到物行等人竟是直奔司祿府而來的!卻不知物行口中的“司祿府”是天司祿的府第,還是地司祿的府第。
三人已別無選擇!
戰傳說挽扶著小夭,“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目光四下一掃,只見眾人皆已下馬,且散至兩側。而所有的車馬皆是在一個極大的院子中,三百餘人外加馬匹、車輛在這院子裡竟不顯得十分擁擠,此府佔地之廣,讓人咋舌。
驚歎之餘,戰傳說忽然發現那輛最為華貴的馬車竟不在院中,不由暗吃一驚。
沒等他多想,物行已向他們走來。他果然腳有病疾,每當左腿落地時,他的身子都微微有些傾斜。但奇怪的是雖然如此,物行行走時卻並不會予人以不協調之感,而是再自然不過,以至於旁人幾乎要心生錯覺,以為行走本就應如物行這般。
物行未語先笑,笑容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