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辦了,沒想到他是要藉機殺黃書山黃旗主!黃旗主自藍傾城繼宗主之位後,一直意志消沉,終日借酒消愁,恐怕其武道修為已是不進反退了,否則戚七不會那麼輕易得手!我曾意識到所謂的攪亂坐忘城的局面竟是要殺害道宗自己的兄弟,而且是曾為道宗立下汗馬功勞的旗主,難免有些寒心,沒想到緊接著戚七又毒殺了南尉府的三百九十七條人命,當我見南尉府不斷有人倒下以至於整個南尉府中皆是屍體猶如人間地獄時,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戚七若不是瘋了,就是毫無人性的魔鬼!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所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只是,我未曾料到死亡會如此快降臨於我的身上!”
白中貽苦苦一笑,接道:“如此也好,因為貪生怕死,我活得屈辱而毫無尊嚴,為了得到解藥,如同一條狗般為藍傾城所驅使,有時半夜裡想到自己白天所做的勾當,常常是冷汗涔涔。今天,我將這一切和盤托出,並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是因為我恨藍傾城,是他將我推到今日絕境的,我也要讓他功虧一簣!”
他的臉上顯現出自嘲的笑意:“我自知絕難從老宗主手下逃脫,而且此時坐忘城內欲殺我者不計其數,所以才作出如此選擇。否則,也許我仍會試圖逃脫性命!”
白中貽將話說得如此袒露,幾乎是把他自己的靈魂赤裸裸地呈現於他人面前,此舉讓石敢當暗自感慨不已,忖道:“此人的長處是善於審時度勢,但最大的弱點也是太善於審時度勢。他這一輩子中所做的最有勇氣的事,恐怕就是將真相告訴我吧?”
白中貽忽然道:“除藍傾城之外,還有一人也是使道宗釀成今日之禍的有過之人!”
“此人是誰?”石敢當知道此時白中貽所說的每一句話也許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立即追問了一句。
“是老宗主你!”白中貽望著石敢當,緩緩地道。
石敢當一怔,有些茫然不解。
“若非老宗主二十年前突然離開天機峰一去不返,道宗怎會走至今日這一地步?老宗主走得輕鬆,卻在道宗留下了無窮隱患,事出突然,倉促之中自是很難有能真正服眾的新一代宗主,藍傾城繼任也是勉為其難,因為其他人更不能服眾。而藍傾城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部屬一直懷有猜忌之心,上下相疑,道宗的衰亡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老宗主,恕我直言,我白中貽固然是道宗的罪人,但老宗主自己亦非無過。”
石敢當如聞驚雷,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方吃力地道:“你說得不錯,道宗釀成今日之禍,實是我石敢當造成”
“藍傾城不會再將‘纏綿’之毒的解藥給我,如今我是進亦死、退亦死!我自知不手刃我難解老宗主心頭之恨,但我又豈敢讓自己的汙血髒了老宗主的手”
說到這裡,白中貽突然毫無徵兆地抓過放在身旁桌上的長劍,“鏘”的一聲,揚劍出鞘,迅即翻腕,直刺自己胸膛。
其動作一氣呵成,毫不猶豫,白中貽已存必死之心!
利劍穿透衣衫,劃開肌膚,並繼續向縱深處挺進,直至透後背而出,鮮血一下子噴濺在他身後雪白的牆上,印出一團觸目驚心的猩紅之花。
石敢當怔怔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一陣陣地緊縮。
他的確是為了誅殺白中貽這一道宗敗類而來,黃書山死後,石敢當就對白中貽有了疑心,而爻意當眾所說的“兇手應在南尉府,而且是一中年男子”的一番話,更讓石敢當加深了猜疑,他開始暗中留意白中貽的舉動。昨夜戚七與白中貽相見時,石敢當發覺了此事,只是當時他並不知戚七的身份——但無論如何,白中貽這不正常的舉動足以說明他包藏禍心。
而後戰傳說在乘風宮伏擊戚七的事傳至石敢當的耳中,他當即決定要除去白中貽。
而此刻,石敢當卻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恰恰相反,他比進入白中貽房中之前更為心情沉重,忖道:“白中貽之死固然是死有餘辜,卻也死得無奈,若是我不與道宗一別二十年,以白中貽的才智,也許會成為道宗一名可用之才”
白中貽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斷斷續續地道:“道宗已已如朽木,殺殺藍傾城易,扶扶道宗難,老宗主珍重!”話未了,熱血沿著氣管狂湧上來,白中貽低哼一聲,鮮血一下子由口鼻齊齊噴湧而出,他再也無力支撐,頹然倒下。
戰傳說、殞驚天、爻意、伯頌、貝總管、昆吾、慎獨,以及一干乘風宮侍衛立於與白中貽居處不遠的地方。
當石敢當步履沉重地走出來時,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