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而是極度緊張!靈使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向他透露,決不是好兆頭。
晏聰全神戒備——但他亦知道面對靈使這樣的高人,此舉其實毫無意義。
“陳籍殺了我兒子,他死定了!而讓我兒死後仍不得安寧的人,也要付出慘重代價!”
晏聰倏覺勁風襲至,未等他作出任何反應,整個身軀已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撞得高高拋起!身在空中,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軀體內傳出的骨骼折斷聲,以及如泉水噴湧般低低的汩汩聲,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用力地攪動著他的五臟六腑。
晏聰似乎聽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而事實上這只是他的錯覺,他根本沒能叫出聲來,急速噴湧的熱血迅速充盈了他的喉管,狂噴而出,淹沒了他的呼叫聲。
如同一隻被折了翅膀的鳥兒一般,晏聰在無助地飛出足足十幾丈遠後,頹然墜地。
在無可形容的劇痛襲來時,晏聰料定這一次自己必死無疑。
但墜地之後,他卻發現自己還活著!只是整個身子的每一個部分似乎都不再屬於他自己。當他好不容易將被鮮血迷糊了的雙眼睜開時,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隻在有節奏抽搐著的手,那應該是他自己的手,但他已感覺不到手的存在,雖然那隻手仍與他連作一體。
甚至,此時晏聰已不再感到疼痛,代之而起的卻是疲憊,極度的疲憊,好像整個身子很快沉入到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中。
他的視野中除了自己那隻依舊在抽搐著的手之外,又多出了一雙腳。
他很想抬頭看一看這雙腳的主人,但卻無力做到。
靈使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陳籍殺了我兒子之後,還當著老夫的面提出疑問,他懷疑被他殺了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戰傳說。雖然老夫當時打消了他的疑慮,但現在看來,其實他根本沒有真的相信,所以他要與你攜手查明真相。你與此事並無關聯,我兒被殺的時候你也不在場,按理並不會捲入此事,我兒子的畫像也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肯定是陳籍指使你這麼做的。由南許許那兒得到這幅畫像後,你就應該去與陳籍相見了——告訴老夫,你們約好在什麼地方相見?”
無論晏聰想說出什麼,都已吐不出一個字了。
靈使嘆息一聲,道:“你又何必維護陳籍?他終究必須以命償命的。既然如此,我就要讓你親手將陳籍引向死路!非但如此,我還要讓你心甘情願地替我取了顧浪子、南許許的狗命!”
晏聰在心裡大叫著:“這決不可能!決不可能!”卻依舊無法開口,他內心本能地抗拒著靈使所描述的可怕後果,但同時他又知道,以靈使的絕世修為,以及失子之後的極痛極恨,這一切並非決不可能出現。
莫可名狀的恐懼佔據了晏聰的心靈,這種驚懼比面臨死亡更可怕。
他感到靈使的手已輕輕地搭在了他的後背,他頓時有一種眼看要被這隻手引向地獄,引向魔劫,卻又無法掙脫的絕望感覺。
一股氣流由靈使掌心處滲入晏聰的體內,並以不可抗拒之勢向他全身蔓延開來。晏聰感到自己的軀體正一點一點地與靈魂脫離,其靈、肉相離的痛苦竟比萬刃加身更難熬百倍。
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黑洞飛速吞噬著他的意識,與此同時,晏聰感到自己的肉體在無限膨脹,急速消亡與急速增長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同時作用於他身上,終於使他完全崩潰。
一聲仿若來自阿鼻地獄的狂嘶之後,晏聰一下子暈死過去。
稷下山莊外的“無言渡”一片寧靜。
對於知道卜城三萬大軍已直撲坐忘城的戰傳說來說,“無言渡”的寧靜非但不能讓他的身心享受這份清閒,反而更增添他心中的焦躁。
此時太陽已開始西斜,這一天眼看就要過去了,戰傳說真不知若是晏聰在天黑之前還不來,自己是否還應該繼續等下去。
就在他漸漸失去耐心時,忽見八狼江上游出現了一艘船影,向下遊飄來。有船就有人,這還是戰傳說自到“無言渡”後第一次看到希望。
雖然沒有一躍而起,但戰傳說的目光自那隻船出現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始終追隨著船隻,眼見那船越來越近,漸漸地連船頭劃開水面的聲音以及“嘰嘰咕咕”的操櫓聲都能聽到。
戰傳說站起身來。
船並不大,三四丈長,船艙由蘆葦所編成。戰傳說見那船在離渡口還有三十幾丈距離時,船頭略偏,竟是直奔“無言渡”而來,心中更喜。想到與晏聰之約畢竟是不宜張揚的事,才按捺性子沒有上前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