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過了一個多時辰,連曾是卜城武備營駐營地都已被拋在身後。戰傳說想起與千島盟大盟司的一戰,想到自己與落木四的相識,想到落木四的死,心中感慨萬千。
爻意取出一幅繪於羊皮上的地圖,這是貝總管為他們備下的。她將地圖在膝上攤開,觀察了一陣,指了指圖上某處,道:“如果殞城主是隨落木四的靈柩一同起程的話,那麼他應當在這個地方與運送靈柩的人馬分道而行,直赴禪都。”
戰傳說被她的話吸引過來,將身子湊近,看著爻意所指的地方。
由這張地圖可以看出百合平原的輪廓真的像一朵百合花的形狀,若將整個百合平原比作百合花,那麼南側弧狀分佈的映月山脈就是凸起的花瓣,而爻意所指的地方則正好是花蕊——百合平原的中央地帶。
這是一個名為苦木集的地方。
不知為何,地勢相對算是很平緩的百合平原上,並沒有多少城池集鎮,顯得空闊蒼茫。也許是樂土經歷了太多的爭戰,人們已習慣了依險而居,所以不願在無險可憑的百合平原上結廬定局,更不用說形成大規模的城池了。
於是苦木集就格外的顯眼——縱是在地圖上也是如此。
從苦木集出發,北可至禪都,東可至卜城,西與坐忘城相接,向南又有一條道路直抵著名的紅巖山口。映月山脈由坐忘城一直向卜城方向延伸,至紅巖山口突然斷開,大有怒濤倏止之感,足讓每一個到紅巖山口的人為造物神的鬼斧神工而驚歎、驚悸。
若無紅巖山口,那麼要穿越映月山脈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攀越了,這對於負重而行的人來說無疑是十分艱難的,紅巖山口則恰好為人們提供了一條捷徑。
苦木集通達四方,卻不知苦木集的人有沒有因為此次卜城大軍的進發而流離四散。
不過無論如何,殞驚天在苦木集折向北行是最有可能的選擇。
兩人商議了一陣,決定儘快趕至苦木集,向苦木集上的人打聽卜城人的動靜,就算不能打聽到殞驚天的訊息,戰傳說二人也要在苦木集折向北行。
戰傳說正待催促牛二,忽覺馬車竟漸漸減緩速度,直至完全停下。
戰傳說與爻意相視一眼,彼此都有驚訝之色。
戰傳說下車欲看個究竟,卻見四下依舊空闊無人,路面平整,並無異常之處,不由大感奇怪,大聲道:“牛兄弟,為何無故停下?”
牛二也不看他,道:“一連奔走了一個多時辰,我已累了。”
他的聲音果然既疲憊又沙啞。
戰傳說見他這麼說,便不忍心再強行催促,卻又要急著上路,一時很是為難。
“不如你替我一陣吧。”牛二道。
“也好”二字幾乎就要從戰傳說嘴中脫口而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若由我駕車,那麼你怎麼辦?”
牛二古怪地笑了笑,道:“我自是在車廂內歇息。”
戰傳說大是為難,遲疑道:“這”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駕車有何不妥,或有失身份,而是覺得讓牛二與爻意兩人待在車廂內總覺得有些不合適,至於為何不合適,卻也難以措辭。
正為難間,牛二又道:“小的只是說笑而已,陳公子莫見怪,像我這樣的下人,哪配與爻意小姐共處?”
戰傳說對牛二的話絲毫沒有懷疑,但爻意卻覺得有些異常。她貴為神祇時代火帝慄怒的女兒,對尊卑之別的體會遠比戰傳說深刻。在此之前,她還從未見過有下人敢如此肆無忌憚說話的。
故爻意心中有了戰傳說所沒有的警惕之心。
戰傳說正為難之際,卻聽得爻意的聲音道:“你讓他在車內歇息一陣吧,此去禪都非一時半刻能到,這一路上還要多仰仗他。”
戰傳說聽爻意如此說,便依了她。
牛二稱了謝,便進了車廂。此車本就寬大豪華,兩人共處仍顯十分寬敞。牛二連頭上的斗笠也不摘下,揀了一個與爻意相對的角落,蜷曲著身子坐下,大斗笠低垂,遮住了他的臉龐,雙手抱於胸前,也不與爻意搭話,也許是在閉目養神。
爻意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此人演戲的水平實在算不得高明。”
她之所以讓牛二來到車內,是想憑藉自己的玄級異能探明牛二是否真的藏有禍心。與戰傳說不同,她幾乎沒有任何仇家,牛二若有何手段,所針對的目標多半是戰傳說而不是她。既然如此,爻意暫時是不會有何危險的。
戰傳說還是頭一次駕車,多少有些手足無措,好在這輛馬車是專為殞驚天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