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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傳說一呆,細看眼前這面板格外白皙的人,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脫口驚呼:“你是物語?”
那人笑意更甚,似乎戰傳說能想起他的名字讓他格外開心,他以略顯誇張的興奮語氣響亮地道:“沒想到又遇見你這位貴人了,真是三生有幸。”
聲音柔柔綿綿,顯得十分軟和,這聲音若是出自女人的口中,當然悅耳,但出自一箇中年男子的口中,卻讓人有些不適了。
此人正是戰傳說在由坐忘城通往卜城的馳道上曾遇見過的劍帛人物語,雖然只是一面之交,但劍帛人格外白皙的膚色讓戰傳說很容易記起他。
在這兒遇到物語,戰傳說甚感意外,他看了看物語手中的大布袋,詫異地道:“那些由你領著避難的一百多號人何在?你可是收了他們的錢物的。”
物語笑道:“我物語做事一向童叟無欺,決不敢發昧良心的財,隨我避難的人個個平安無事,至於他們現在何處當然是各自返回家了。如今卜城人已退走,沒了兵禍,還避什麼難?”
戰傳說好奇地道:“這些日子你們都藏在何處?”
物語有些為難,似乎不願說,但最終卻還是道:“其實我早已猜知不會有大的戰亂,所以才敢領那麼多人避難。這些日子來,無非就是在坐忘城以西的地方搭了幾個大棚聊以度日,我料定卜城的人是不會由城西攻城的。”
戰傳說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刮目相看,道:“想不到你竟料事如神!”
物語連聲道:“朋友取笑了,這等雕蟲小技,只是聊以餬口罷了。”
戰傳說指了指物語手中的大布袋,道:“你這是”
物語又笑了——他幾乎是開口便笑:“卜城人撤走,多少會有些東西遺留下來,我將之挑撥起來,日後在此處建立茶寮即可派上用場。”
戰傳說大吃一驚:“茶寮?在這兒?!”
他幾乎全然忘了自己駐足下車的原意,而為物語出人意表的設想所驚愕,所吸引。
“朋友覺得有何不妥?”物語客客氣氣地問道,在客氣中透出一股自信。
戰傳說無言以對,但這並非等於他讚賞物語的構想,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反對的理由罷了——何況物語自己樂意在這兒建一茶寮,又與他何干?
物語見他不說話,便胸有成竹地道:“在下雖然愚鈍,卻敢斷言在此建一茶寮,日後必然生意興隆,茶寮能翻新成茶樓也大有可能。”他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大土丘,接道:“在下已定好茶寮的位置。”
戰傳說對物語的生意經本是既不懂也不感興趣,但這時他還是忍不住道:“那土丘並不在路旁,恐怕不妥吧?”
物語一笑,露出了格外潔白的牙齒:“不錯,那土丘並不在路旁,但在那兒卻可以看到坐忘城的全貌!”
戰傳說不由自主地扭頭向坐忘城方向望了一眼,發覺自己所立之處只能看到坐忘城一半,前面的幾座土丘阻礙了他的視線。
他疑惑地道:“能看到坐忘城全貌又如何?”
物語很恭敬地道:“當你日後光臨在下的茶寮時,就知道其中玄奧了。”
戰傳說只聽得一頭霧水,但也知道物語是不願再透露什麼了。
想到這裡,連他自己都覺有些好笑,不明白何以不知不覺竟被這些事所吸引了。
當下他向物語拱手道:“在下需得趕路,不能多陪物先生了,就此別過。”
物語聽得“物先生”二字,有些發怔,“啊啊”了兩聲,方笑容滿面地道:“朋友請便。日後途經此地,請一定光臨在下的茶寮!”
因為總是笑容滿面,雖然顯得謙卑恭敬,卻總讓人有不真實之感,但這一次他的笑容卻顯得格外真誠。
戰傳說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等戰傳說上了馬車,由車窗望出去,可見物語仍在向這邊張望。
重新起程後,戰傳說將自己與物語的一番交談告訴了爻意,爻意也大覺此人有趣。她對物語的來歷本存有疑心,但聽戰傳說在前往稷下山莊時,就已遇見過此人,便打消了疑慮,打趣道:“你與他也算是有緣之人了。”
戰傳說卻沒有笑,他由稷下山莊想起了晏聰,至今一直沒有晏聰的訊息,再想到自己在“無言渡”的遭遇,不由很是擔心晏聰的安危。這些日子來,坐忘城屢遭不幸,戰傳說倒真的淡忘了這件事,現在再想起,很是為自己的淡漠愧疚。
爻意見他默默不語,便知他有心事,也不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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