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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如何,能不能被峻哥哥發現,所以是悄悄越過圍牆進的院子,沒有從大門口直接進去。我怕被他們逮住,不敢露面,打算先躲到柴房,等峻哥哥回家再出來。剛走幾步才發覺,爹爹和姑父並不是為我來的,而且他們又在吵架。從我能記事時起,好像他們兩個常常會有爭執,只不過,每次都是我爹爹佔上風,姑父就算叫得再兇,到頭來都會主動認輸。然而這次似乎有些不同,我聽姑父的言辭和口氣,他是動了真怒。

“我只聽他怒氣衝衝地說:‘許子鳴!當初讓阿滿收錢引蛇出洞,咱們都是私底下商量好的,你怎可推得一乾二淨,知不知道這會害了阿滿!’爹爹冷笑著說:‘你只管叫得再響些,讓路過的人都聽見!當年錢彪如何排擠你我,如何處處針對峻兒,你可是全然不記得了?’聽見這話,姑父更加生氣:‘阿滿他爹犯渾,是做爹的錯,與兒子有何相干?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阿滿不顧身受內傷,拼命衝開穴道相救,阿策早就死了!他如今一身傷病,全因那時而起,你這麼害他,可對得起他?!’爹爹冷冷說道:‘你只記得阿策,忘記我姐姐和你那三個寶貝兒子了麼?’姑父一時怔住,隨即反駁:‘那不幹阿滿的事,你這是胡亂遷怒。’”

許策說到這裡,錢滿重重一嘆,沉聲道:“你爹說得對,那是我的錯,是我欠袁指揮的。”

龍峻轉頭皺眉道:“阿滿,本來不干你事,你別亂認。”

錢滿苦笑不答,只是搖頭,許策停頓片刻,接著說道:“爹爹倒不生氣,反而爽快承認:‘是啊,我就是在遷怒,怎地,只許他錢彪放火,不許我許振卿點燈麼?’姑父長嘆一聲:‘人死燈滅,即便他生前做下多少錯事,死了就一了百了,又何必心心念念,咬著不放。’爹爹默然一陣,說道:‘除去這點,我還有私心在。你也看得出來,孫指揮因為胃口太大,陛下已對他漸生不滿,不出兩年,必將他撤職查辦。如今錦衣衛裡能勝任指揮使的人選,只有你和錢滿。先帝因為曾拿錢彪頂缸,對錢家一直心懷愧疚,我若不先走這一步,下一任指揮使,極有可能會是錢滿。’姑父有些不明白:‘阿滿是個好娃娃,你為何不願他做指揮使?’爹爹冷笑一聲:‘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他收起錢來肆無忌憚,已經遠遠超出當初文書約定範圍。況且因為他父親錢彪一案,他對朝廷頗有怨言,去年剛剛升任指揮同知銜領北鎮撫司,就一直針對都察院,你能斷定他上位之後,不會徇私報復?’”

“說的也是。”錢滿嘿嘿笑道,“我那時節一直盯著都察院的言官,只盼能捉住那群瘋狗的短處,將他們一網打盡,通通關進北鎮撫司獄裡,全套刑具輪番伺候,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龍峻看他目露兇光,說得咬牙切齒,不由輕笑起來:“你不會。”

錢滿瞪他半晌,忽然怒道:“你他媽又不是我,你怎知道我不會!”

龍峻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笑著再次肯定:“你不會。”錢滿重重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瞧他。

許策不知怎地有些猶豫,低頭咬了咬下唇,接著道:“姑父當時嘆了口氣,但還是說:‘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誣他貪墨。你私自毀去契約文書,叫峻兒在陛下面前撒謊,這可是欺君之罪!’爹爹頗不以為然:‘知道這事的,除去錢滿,只有你我和峻兒,單憑他一面之詞,陛下如何肯信?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峻兒也不說,誰會知道?’爹爹這樣滿不在乎,姑父越發惱怒,拍著桌子大聲回答:‘老天知道!良心知道!’爹爹忽然大笑:‘原來你還有良心,不巧得很,我的良心,早就讓狗吃了!好好好,你只管去告知陛下真相,讓他把我滿門抄斬!’我聽見爹爹說著算計滿哥哥的話,心裡又氣又急,原本還想再聽他們接下來說些什麼,這時院門外卻傳來腳步聲,我怕被人撞見,忙悄悄跑到後院,躲進柴房,一直等到峻哥哥回來。”

說到這裡,許策幽幽一嘆:“峻哥哥,爹爹雖然承認讓你幫著說假話,我卻相信,你絕不會做對不起滿哥哥的事。可沒過幾天,我竟聽到滿哥哥因貪墨受賄,被當廷杖責三十,降職至錦衣衛千戶,罰俸一年,調去統領大漢將軍營。”她忽然抬頭,目光灼灼盯著龍峻,“峻哥哥,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你在先帝面前,到底說了什麼?你怎忍心,你怎忍心”她連著說了兩次你怎忍心,眼圈一紅,喉頭梗塞,再也無法繼續。

雅室內一片靜默,三人俱懷心事,坐在椅中各想各的,似乎都不願說話。龍峻雙眼依舊黏在窗欞上,彷彿那上面雕刻的花紋故事十分有趣,瞧得入了神。原本擺放在外間桌邊的銅火盆,撤宴之後,便被店夥計移到套間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