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華叔鐵貴帶了阿大他們好生跟著,那提盒備下了麼,給阿哥帶些熱燙水-----”
喜哥兒把她拉回來道:“哎喲,慎小子只是去祭祖,你也太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麼,他那多大點的人,這麼黑天冷地的去風口上跪著,真不知那麼些老頭折騰甚麼,祭祖就不能晚一些,至少等天大亮了也行呀!”
魯媽端了熱水進來,喜哥兒下了炕,先用熱水抹了臉,又使了點玫瑰胰子,然後把臉洗淨了,秋禾搬了黃楊木的鏡奩出來放在炕几上,喜哥兒自小屜子裡取出茶油膏子來,用銀簪挑了點在手心上,抹開了往臉上拍去,才得空數落潤娘:“你啊,祠堂外頭又不止是跪了咱們慎哥兒一個,還有比他小的呢。”
潤娘也下了炕先拿青鹽漱了口,再接過秋禾倒來的一盞熱水,小口小口的喝著,道:“別人家的孩子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喜哥兒搖頭笑嘆道:“你呀!”說著,也漱了口,此時東邊天際方漸次泛白。
正文 三十一、生產
時近正午,周慎才回轉來,雖穿得厚實,小臉還是凍得烏紫,上下牙齒“格格”的直響。潤娘趕緊給他灌了碗熱薑湯下去,又把畚好的火熜放他懷裡,待吃下了熱騰騰的飯菜,周慎的手腳才暖和了起來。吃罷了飯,周慎又得去給長輩們拜年,潤娘雖然心疼他挨凍,可也沒辦法,只好塞給他一個小手熜,鐵貴兩隻手都擰著紅紙包,早等在外頭了,潤娘與易嫂子把周慎送至大門,再三叮囑他別凍著,直至看不見他的影子了,才轉身回去。
主僕二人回到內院,悄靜沒聲,拐到喜哥兒屋裡一看,放著床帳子,只華嬸子守在外邊炕上打理菜蔬,見了潤娘低聲笑道:“昨夜裡熬了一宿,這會都犯了困。”
潤娘按下她的身子道:“嬸子怎麼不去歇著?”
華嬸道:“我們年紀大了,覺也少了,也不覺的困。但是娘子眼睛下頭犯著青,趁這會沒事眯一會去吧。”
潤娘站著,擺頭道:“沒用的,我可沒阿姐那麼好眠,就算再困盹,白日裡也睡不著的。”
她話才說了,忽的隱約聽見裡頭有響動,忙不再說,向華嬸指了指外頭,便同易嫂子出來了,她打發了易嫂子回屋歇著,自己便挑簾進了屋,卻見炕上擺了大半炕的東西,魯媽坐在邊上皺著眉頭,正不知如何收拾。
“媽媽,這做甚麼?”
魯媽見著潤娘,好似見著救星般,拉了她坐下:“娘子,快來瞧瞧,可要再添些甚麼!”
潤娘往炕上一瞧,有幾匹緞子、兩對金稞子、一罈子自家釀的米酒、幾隻荷包並一些南北炒貨、乾貨,潤娘東挑西撿地問道:“媽媽翻這些東西出來做甚麼?”
魯媽給了她一個白眼,道:“明朝初二,娘子總要回門拜年呀。”
潤娘想著要坐近兩個時辰的車就頭痛,何況那個孃家幾乎都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前些日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他們訛了一百貫錢去,這會還要叫她提著年禮,上門賠笑臉,實在是做不出。卻又不想當面駁魯媽的回,便摸著自己四個月微突出的肚子,道:“我這身子怕是坐不得那麼久的車吧。”
魯媽道:“就算娘子不親自回門,禮也要到才是呀。若是連禮都沒有,那些親眷們還不曉得怎樣議論娘子呢。”
擱前些日子潤娘定會臉一沉眉一挑,說“管旁人怎麼議論”,可是這幾日她把周恆入宗祠這件事,顛來倒去的想了,若當時是自己在周友清家裡,又會怎樣呢,多半也會把那句“咱們家不出錢,就不讓官人進祠堂”的話問出口,可問出口了又怎樣,人已經說了“你們家今年收了不少租子------不想出也沒甚麼------”,這話說得多好,她要是不出錢就是捨不得錢,寧可讓自家官人的牌位淋著雨,也捨不得八十貫錢!
至於說還一還價錢,還能還了多少去,真要是還得多,人家又該問了“是錢要緊呀,還是亡夫要緊啊?”
因此潤娘現下學著收起逞強耍狠的性子,聽了魯媽的話,便道:“如此,就麻煩媽媽同大奎明朝走一趟吧。”說了,心裡終究是不舒服,到底把那兩對金稞子收了:“這個留著給別人。”
魯媽道:“這樣太寒磣了些吧!”
“我有禮上門就不錯了,還嫌寒磣!”
魯媽聽了無法,只得把炕上的東西包了收起。
初二一早,打發魯媽、大奎出門後,周慎依舊是去各長輩家裡拜年。因著他們家輩份最小,倒沒有人來給他們拜年,潤娘一個寡婦沒有走親戚的理,因此連著幾日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