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的面容,只覺著虛偽,前不久自己才把他母親給趕出門去,要說他識大禮,來替母親賠禮,總不至於拖到今日。要說他是特意自信安府來看望自己,她可不信,潤娘心裡雖頗是不然,面上卻溫和親切地向他笑道:“勞你掛心了,我一切都好。”
蘇則文聽她口氣冷淡,也訕訕地坐下了,端著茶盅張了幾次嘴,又都把話嚥了回去。潤娘看在眼裡也不做聲只管低頭喝茶,隔了一會,蘇則文耐不住了,道:“上回的事是阿孃糊塗了,阿姐莫放在心上才好。”
潤娘笑道:“哪裡話來,二孃雖行得不對,說到底也是為我好,哪裡就放在心上了。”
蘇則文聽了潤孃的話露出三分喜色,道:“我就說阿姐是個明白人,再不會怨怪阿孃的,阿孃偏是不信,我幾次勸她來走動走動,她倒同阿姐置氣,硬是不肯來。”
潤娘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道,蘇陳氏倒有自知之明不敢再登周家的門。不過今朝這個蘇則文大老遠的跑了來,怕是有事相求吧。
“其實上回那事,實在的也怪不得孃親,她在家聽說周家幾個叔伯欺負阿姐,便急得不行,一門心思要給阿姐尋個好親事,說到底也是心疼阿姐,只怪她那急性子把話說僵了,弄得一家人倒生分了。”
“一家人!”潤娘垂首低眉,掩去眸底那一絲冷笑,不知這個孃家大弟還會扯出甚麼噁心人的話來。
“不瞞阿姐說,自父親過世後,家裡的日子便一年不如一年,往年阿姐在家,阿孃還勉強支撐只怕委屈了阿姐,今年阿姐出閣算是辦了件大事,家裡就越發的捉襟見肘了,連冬至那日也都是隨便祭了祭祖便罷。阿姐知道的,父親在時我便同朱家的小娘子定了親,如今三年的孝滿了,今年朱家就催了幾次,因阿姐出閣孃親才硬拖著的,可明年無論如何是不能再拖了,況且明年開春朝廷又開恩科,我也想下場試試,能不能中倒在其次,也算去經歷一番。”
潤娘心裡直冷笑,這個蘇則文看著斯斯文文,真沒想到他的臉皮竟比城牆還厚!你娘怕委屈了我,所以才把我跟魯媽趕到偏院去住,一日三餐都是清湯寡水,一年到頭也就年節下見點葷腥,至於新衣裳那更是做夢,還有那每個月的月例,其實也就一絡錢,都斷了不知多少年了。
我出閣家裡辦了大事,還真是大事啊!我的陪嫁統共也就幾床被褥,並春夏秋冬四套衣服,再就是一支銅火熜。至於首飾莫說金器了,連銀器都沒見著一件。虧得周家老實,換一戶人家還不得把這新娘子給原轎抬回去啊。對了,今朝喜哥兒穿的那件海棠紅的緞面大氅就是她陪嫁的唯一一套冬衣。
而周則文竟能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且是侃侃而談從容不迫,也還真是難為他了。
魯媽在旁聽著,按不下心中的火氣,才要開口,潤娘已涼涼地說道:“你說了這麼一大通,不就是想跟我借錢麼!”她心裡是很不願借的,但想想總歸是親弟弟,又是成親又是赴考的,都是大事,他既開了口,多少也意思意思吧。
周則文聽了倒愕愣住了,過得一會笑道:“我也曉得阿姐不容易,要不是家裡實在艱難,也不能跟阿姐開這個口。”
潤娘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的笑道:“我知道,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了,你也不能大老遠的跑來找我。”看著周則文一臉期盼的笑著,她突地話鋒一轉:“可我也實在是有心無力,家裡那些佃戶也欺負咱們孤兒寡婦的,地租子總收不上來-----”話到此處,果見周則文面色登沉,潤娘卻又轉了口氣:“不過既你開了口,我總不能讓你空手而回。”
周則文惟恐潤娘又變了主意,趕緊笑道:“阿姐素來心疼我的,再說了明春我果然中了進士,阿姐對著周家那些老傢伙底氣也足一些,看那些佃戶還敢不敢欺負阿姐了,其實也不用多少錢,有個兩百貫就足夠了!”
“兩百錢!”魯媽驚叫道,連侍立一旁的知盛也驚抬頭看著他,這個大舅爺好大的口氣啊!
潤娘心裡雖是驚了一下,面上卻波瀾不現,穩穩說道:“兩百貫,我倒是有。”
“那是自然。”蘇則文聽得她有,且眼角又睨見她手腕上那一汪翠綠,心想這錢十有八九是能借到的,嘴上便撿好聽的話說:“周家是信安府數一數二的大戶,太翁又做過官,區區兩百錢還能沒有麼。”
“不過------”潤娘吃著茶,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長,蘇則文眼巴巴的看著她等下半句,誰想她半天都不做聲,不由著急道:“阿姐有話儘管直說就是了。”
潤娘面上閃過一抹幾不可見得逞的笑意,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