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被唾了也不也抹臉,一雙眼只哀求著劉觀濤,當著周家人的面,劉觀濤自是要做樣子的,連聲喝使著自己的家僕:“把他給我叉出去,越發罵得沒遮攔了!”
周悛只橫眼一瞪,劉家那些家僕便都站住了,周悛嘿嘿一笑,道:“劉官人,這裡可還是周家,甚麼時候輪著你來叉我出去了!”說著佞笑道:“莫不是你見她孤單,姑嫂兩個你便都收了!”
“周悛!”一聲尖銳的厲喝砸了過來,眾人只見喜哥兒紅著眼站在廊上,渾身亂顫地道:“就算潤娘有千萬個不是,這裡也還是周家,你說這裡比窯子髒,那我是甚麼你是甚麼!再說了我總是周家的閨娘,你說官人從中撮合、姑嫂兼收,可有半點念著你我的兄妹之情!何況潤娘肚裡那孩子正經是周家血脈,‘拖油瓶’這三個字也是你做伯父的人該說的話!”
“甚麼正經周家血脈!”周悛嗤聲道:“不知哪裡來來的野種硬算到周家頭上,還當人不知道呢!”
“你”喜哥兒直氣得背過氣去,虧得劉觀濤扶住,不然定跌在地上:“喜哥兒,同這種混帳有甚可分爭的。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喜哥兒直哭得淚水漣漣,好容易抹淨了淚,向劉家諸僕怒聲喝道:“給我叉他出去!”
劉觀濤給家僕遞了個眼色,那些下人方懶散著上前半推半掇,周悛帶來的那四五個又豈敢讓他們近了自家官人的身,便也圍了上來,劉家眾人本只是意思意思,然周悛那邊卻是動了真格的,手下哪肯不留情,推掇之間劉家眾人著實捱了幾下,也動了火氣,兩邊倒真鬧了起來。
“哎喲,怎就打了起來!”突地知盛領著阿大他們一路跑了進來,跺著腳吩咐阿大他們道:“趕緊去勸開了,哪一家的內院這般鬧的!”
阿大他們不待知盛他吩咐完,已然衝上去撕攘了,周悛只帶了四五個人來,對著劉家兩三個人自是佔上風。可阿大他們一來,首先人數上就吃了虧,再則那四五個人哪裡是阿大他們的對手,他們三人只往那裡一站,便渾如三座鐵塔,也不用掄拳頭。只伸手稍稍推掇,周悛的家人腳下便打著踉蹌,就連周悛也被阿大他們推了好幾下。他又要注意的著腳下,又要小心不被阿大他們鐵鑄似的胳膊掄著,嘴上雖還罵罵咧咧,卻沒工夫再想那些骯髒詞往潤娘身上潑。
片刻間周悛等人已被推出了二門,罵嚷聲也漸漸地遠了,華叔抹了把臉,趕上前同兒子道:“得虧你去叫了阿大他們回來,不然真不曉得如何是好!”
知盛猶自陰沉著臉,劉觀濤微著打量了知盛。讚道:“好孩子,倒有些心計!只是我分明見你同周娘子一齊進了屋,啥時候跑出去搬救兵的呀!”
喜哥兒抹了淚,瞥了知盛一眼,道:“他哪有這樣的心計,在裡頭氣得兩眼直冒火光,幾次要衝出來倒被潤娘死死拉住,也不想想他一個家奴適才跑出來,還不就只有吃虧的份。倒是潤娘沉得住氣,使他喚了阿大他們回來,才算解了圍!”
“是麼!”劉觀濤不冷不淡地應了句。忽見劉繼濤冰著張臉,匆匆趕來,搶到喜哥兒面前焦急地問道:“潤娘呢?”
劉觀濤挑了挑眉稍,一抹陰笑在唇邊滑過,看來周悛那傢伙倒沒冤枉那婆娘!
“呃,在裡頭呢…”喜哥兒話未說完,劉繼濤丟了眾人直向屋子奔去,喜哥兒被劉繼濤渾身散發出的駭人的陰冷氣息給嚇懵了,在她的印象裡劉繼濤素來是溫文有禮的,然此時他卻是面若寒潭,那潭水看似平靜無波卻好似隨時要決堤奔湧一般,喜哥兒跟在他後頭強自笑道:“潤娘那氣度,我看著實在是佩服,一屋子人都氣得半死,她卻連眉頭都皺一下…”
喜哥兒感覺到劉觀濤背影一僵,登時不敢再說下去,跟他進了內堂。劉繼濤素日只在內堂坐著,絕不會踏進內屋一步,而此時他卻步不稍滯挑簾進了內室。
潤娘木木地坐在炕上,眼神好似釘在地上一般,臉上看不出一點喜怒來,秋禾紅著眼侍立在旁,見了劉繼濤才要行禮,已被他擺手攔住,劉
繼濤步到潤娘身邊,緩緩蹲了下來握了她冰冷的手,柔聲道:“對不住。我,我來晚了!”
秋禾與喜哥兒見這情形,自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潤娘被他溫暖乾燥的大手一握,恍然回神,抬頭微微笑問道:“怎麼,連你也聽見我這裡的動靜了?”
“潤娘。”劉繼濤蹲在她面前,仰著頭灼灼的眸毫無遮掩的凝視著潤娘那張平凡的臉:“想哭的話只管哭!”
潤娘“撲哧”一笑,嘟嘴道:“周悛算個甚麼東西,也值得我為他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