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青黃不接的也就地裡的野菜能下鍋。二則城裡幾處大的酒肆早就與湯家簽了文契,湯家時常會派人到各村裡跟小門戶的農家收些當季的時鮮,且價錢歷來給都很高。咱們這會去收,酒肆不要不說,還得罪村裡的鄉親。因此咱們娘子趕緊讓我過來告訴娘子一聲,這事千萬做不得。”
潤娘聽得目瞪口呆,腦子裡空白一片。
“這麼說咱們只能在他湯家手底下討生活不成!”秋禾端了茶盅進來,很是不服。
“我的禾姐兒!”張婆子接了茶,擰著眉向秋禾訴道:“信安府轄下但凡有些家業的莊戶,誰不曾受過湯家的氣!你們說的法子真要可行還等到這會?早就有人去做了!你別看湯家對著咱們凶神惡剎的,可對著那小門戶的莊稼漢,人可親和的很!就譬如這野菜,據說咱們官人說,有一年因天氣冷得厲害到了三月底地裡也出甚麼菜,那湯家竟給出五十錢一斤的價錢,小農戶可是感恩戴德呢!”
潤娘撫著自己滾圓的肚子,眯著眼靜靜地聽著。自己真是太過於想當然了,也太小看別人了。湯家能壟斷整個信安府的農貨市場靠得可不僅僅是仗勢欺人,這拉一個打一個的招數就使得很是純熟啊!只要小農戶們站在他那一邊,像自己這樣莊戶就只有受氣的份!可是真的就沒別的辦法了?
潤娘合著雙目靠在迎枕上,面無微瀾,左手一圈一圈地撫著自己圓實的大肚子,心中嘆道“閨女兒啊,你老孃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張婆子只當她是乏了,遂站了起來,輕聲道:“娘子歇吧,老婆子先回了。”
潤娘聽了睜開眼,吩咐秋禾道:“去送送張媽媽。”
“不用,不用。”張婆子擺著手推辭,人已走了出去,秋禾也只意思意思地送到內堂門口就回來了,看著歪在炕上的潤娘,小聲地問道:“娘子,難道就沒別的法子了?”
潤娘合著眼,淡淡地道:“法子總是有的,只是沒人願意去做罷了。人做事啊就怕養了習慣,那些個莊戶賣東西給湯家賣成了習慣,有些怕賣了幾十年了。因此只要湯家還收他們多半不會想著另尋出路,畢竟湯家給多給少莊戶們都是隻攢不賠的,湯家給的多便多給些佃戶,湯家給得少就少給些佃戶。”
“那”秋禾挨著炕沿坐下,一隻胳膊搭在炕几上,咂咂嘴道:“反正咱們也不賠,娘子又何必操這些個心。我想湯家價錢壓得再低,總不會低過往年佃戶交上來的租錢吧!”
“胡說!”潤娘突地睜開眼怒形於色地喝斷她,秋禾見她真動氣,也不敢坐了忙站了起來。自從來第裡的第一日起,潤娘對禾的聰明就很欣賞,這會聽她說出這番話,與其說是氣惱不如說是失望。然回頭想想,她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這要擱前世哪家的孩子能像她這般聰明。何況整個信安府的莊戶不都與她一般見識麼,想到此潤娘緩了緩神色,溫言說道:“不錯,咱們把東西賣給湯家,看著好像是隻攢不賠。可你也不想想這一年一年的,湯家只會把價錢越壓越低,咱們給佃戶的錢也只能越來越少,然佃戶是不管這麼些內情的,只知道東家給的錢是一年比一年少,相反的湯家那頭的價錢雖沒有一年比一年多,可至少不會低呀。如此一來咱們惡名背了利錢少了不說,佃戶也不是傻的,既然你給的錢少他自會想方設法的昧下東西直接賣給湯家。這到了最後吃虧的是誰?還不是咱們!”
秋禾越發地疑惑了:“難道整個信安府就沒一家莊戶想到這上頭來麼?全由著湯家這般使壞!”
潤娘覺著肚子有些餓了,便使著秋禾從窗臺上拿了攢盒放在炕几上,她就著茶吃了兩塊荷葉酥餅,抹了嘴又拍了拍手,再拿帕子拂了落在衣服上的屑,問著秋禾道:“湯家是甚麼人家?莊戶又是甚麼人家?”
秋禾聽著潤娘這麼問,本想說這有甚麼可問的,湯家是行商的,莊戶是種田的。可轉念一想若真這麼簡單,潤娘又為何要問呢,可她想了半日也沒想別的,只得訥訥道:“湯家是商戶,至於莊戶”秋禾的聲音和腦袋一齊低了下去,只拿眼角瞟著潤娘。
潤娘拉她在炕沿上坐了,輕笑道:“你說得不錯,可你忘了一句話。”
秋禾聞言,抬眸望著潤娘,問道:“甚麼話?”
潤娘看著她一字一頓道:“士、農、工、商。”
秋禾畢竟是聰明的,聽到這個四個字仿若是明白了些。
潤娘又道:“適才孫嫂子不也說麼,咱們若是去開店鋪便是毀了阿哥的前程”
話說到這裡秋禾又是個聰明的孩子,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恍然道:“所以那些莊戶就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