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二太太稍待片刻,我店裡還有些正事,等忙完了,自然會招待你。”姚織錦冷冷地道,回身叫羅阿保,“你也真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二太太來了這麼些時候,怎麼茶水都沒有一碗?”
“我想去沏茶來著,她自己”羅阿保怨懟地嘀咕,見姚織錦瞪他,心下一凜,再不敢多話,一溜煙地跑進廚房裡去了。
“二太太坐吧,千萬別跟我客氣。”姚織錦對著陳氏虛讓了讓,便來到丁偉強身邊,道,“我昨晚上回去細想了想,這事兒是做得的,你也別費勁弄那勞什子計劃書了,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和湯掌櫃商量著賃一爿店鋪,後頭還有好些事要張羅,別等到萬事齊備,卻又租不到鋪子了,那才真是要急死人。”
丁偉強忙不迭地答應了,姚織錦又不慌不忙地去後廚裡轉悠了一圈,將食材的用量檢查了一遍,這才返回大堂,衝陳氏笑道:“實在是對不住,麻煩您等了這麼些時候。二太太,酒樓裡隨時都有可能來客人,在這兒說話不太方便,不如咱們去內堂吧。”
陳氏巴不得一聲兒地踮著腳走了過來。姚織錦衝湯文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也一起進來,這才率先進了內堂靠裡一間比較僻靜的屋子。
陳氏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道:“錦兒,我今天來也不為別的,只為了把咱們分配利潤這事兒再跟你說道說道。前兒你爹拿回來五十二兩銀子,我甭提多高興了。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家。珍味樓重新開張不過一個月,就掙了這麼些錢,往後還用發愁嗎?只是,你也瞧見了。我們那麼一大屋子人要養活,只能分得利潤的十分之三,著實是少了些。不夠使啊!你看呵呵,能不能再往上給添點兒?”
姚織錦極力控制內心的厭惡。想那陳氏從前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耀武揚威?自己在谷府住了十二年,名義上是二小姐。可吃穿用度皆被百般剋扣,就連身上的衣裳,也常常只能穿姚織月剩下的,過年過節做身新裝,那都得叩謝天恩了!當時的陳氏,眼睛裡只當姚織錦是塵世中的一隻蜉蝣,要怎樣踩踏碾壓絲毫不在話下。到了今時今日,為了區區幾兩銀子。竟在她面前低聲下氣起來,叫人哪一隻眼睛看得上?
恰巧這當口,羅阿保端了三杯茶進來,姚織錦接過其中一杯,吹開表面的水汽,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無可奈何地搖頭道:“二太太,我知自從大伯生病之後,家裡比不得從前,你們的境況我也能理解,但還請二太太也體恤體恤我。這珍味樓開張不到兩月,也正是使錢的時候,每個月賺得的利潤我連面兒都見不著,立刻就又被花了出去。不是我叫窮,您想想,五十二兩銀子,雖算不上多,卻也著實不少了,擱在尋常百姓家,恐怕能支撐個好幾年呢!”
陳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又打著哈哈道:“是,你說的我都明白,我雖從未在外做過生意,但從前瞧著兩位老爺成天忙裡忙外的,也知道這不是個輕省事兒,要考慮的實在太多了。只不過錦兒,你也在姚家大宅裡住了十幾年,你知道的,咱們哪是尋常百姓家可比?單說那園子,就得好些個下人每天打掃,請得下人多,自然花費也多,這一層,是無論如何省不掉的呀!”
“若實在沒辦法,倒不如賣掉那宅子,搬到稍微小一點的地方住,這樣,手頭又多了一筆款子不說,各樣花費也減省些,二太太以為如何?”姚織錦眉角一挑,似笑非笑地道。
她忽然驚覺自己將谷韶言的那一套動作表情學了個十足十,潛移默化間似乎被他影響了,不由得吃了一嚇,連忙坐正身體。
“你說什麼,那可是姚家的祖業啊!你拿走了珍味樓,如今連我們住的宅子都不放過?”陳氏登時柳眉倒豎,臉上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錦兒,你用不著在我面前裝腔作勢的,我知道你心裡記恨我,有什麼事兒咱倆攤開一五一十說個清楚明白,何必拿姚家人撒氣?你七我們三的利潤分配方法是你們說的,我們可沒同意,退一萬步說,珍味樓生意這麼好,我還真不相信你上個月只賺了一百多兩銀子!你爹由著你胡來,可別指望我也和他一樣腦子發懵!有本事的你把賬本拿出來給我瞧瞧,自個兒富得流油,孃家捉襟見肘,你也好意思!”
姚織錦幾乎想掀桌,咬牙忍了忍,依舊笑著道:“第一,咱倆的事,就算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何必白費力氣?第二,二太太別開玩笑了,看賬本?您天生富貴命,從來沒在外頭討過生活,就算我把賬本雙手奉上,您看得懂嗎?再說,賬本豈是隨便什麼人都看得的?頭前兒我請爹爹看賬本,他滿口只說相信我,不必多事,我對他已有了交代,犯不著再應酬您,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