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襯托下,跳動如火焰。
謝圭吸了一口涼氣,“要說戰術,沒有比這更愚蠢的了吧可草原人的氣勢,就是那麼雄偉啊。”
他來晚了。他是戰陣的奇才,曾在鐵線河邊幫助真顏部連續抗擊青陽都大軍三個月,靠的只是軍力的配置和奇兵之術,這也是息衍派他來的原因。可惜這場大雪拖慢了他的腳步,他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轟轟烈烈的決戰,那個十八歲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學會息衍戰陣的精髓,就被他的血統和命運推上了戰場。
他俯覽下去,看著那些蠻族武士跟隨在那個少年身後,一往無前,一個個臉上全無畏懼不安。那支軍隊就像一個巨大的馬群,那個少年就是他們的頭馬。
“有的人,像我這樣,就只能當個將軍;有的人,就能當皇帝,因為人們願意聽他的。”他自嘲地笑笑,“將軍,你教出來的是這種該去當皇帝的學生,這能算你教學有成麼?”
他想起那封信來,於是從懷裡掏出那根竹管,直接拗開了,裡面是張考究的樺皮紙,筆跡潦草飛揚。
尊敬的阿蘇勒·帕蘇爾閣下,
作為你的老師,我更習慣稱呼你為呂歸塵。
但是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我這麼稱呼你,是把你看做值得尊敬的夥伴。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非常迫切。
你也許已經發覺,朔北部對北都的進攻是由辰月的教士們所挑唆的,我的情報已經證實了這一點。你已經在殤陽關親眼看見了辰月的強大和不擇手段,他們所要挑起的戰爭遠比殤陽關的更加慘烈。他們同時在瀚州和寧州扶植了自己的力量,如果他們在這兩州的戰爭中獲得勝利,下一步他們會把矛頭指向東陸,華族,蠻族和羽族之間的 戰爭將會殺死上百萬人。
你的另一個老師,一位值得尊敬的天驅武士已經緊急返回羽族佈置我們的防線。而在瀚州,我們也需要一個值得尊敬的天驅武士站出來對抗辰月。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我知道你的堅強,在我的學生中我為你驕傲。
請勸說大君,把辰月和朔北的推進阻止在北都,失去了北都的防禦,東陸將直接面對朔北部的屠殺。
息衍
“將軍,我想你要告訴他的事,他已經知道了。”謝圭緩緩地撕掉了那張信紙,隨手讓紙屑飛散在風中。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十年之後,他又一次踏上這片草原,又一次聽見戰鼓,又一次準備衝鋒。
小時候他幻想著去瀚州的草原上流浪,那裡有好客的牧人,豪情的少女,每到一個寨子他就下馬去討酒喝,拉著少女的手兒讚美她們的容貌,和蠻族男人爛醉在月光之下,天明的時候再起身去下一個營寨。就這麼一杆槍,一壺酒,一匹馬,隨著水草飄零,在自己的馬脖子下掛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死便埋我”四個字。可偏偏來這裡,肩上都負擔著使命,看到的都是戰火。
他又想起那個牧民般的君王了,十年之後,“獅子王”的眉宇和笑容彷彿刻在他腦海深處那樣清晰,他真想這個男人還活著,可以一起坐下來喝一杯酒。
“岳父大人生命真像一個輪迴,我又重新回到了這片草原,看見一個像你一樣執著的人衝向戰場。”他輕聲自語,自嘲地笑笑,“也許是因為我就是那麼個愚蠢的人,所以才總是遇見這種愚蠢的要為了榮譽和守護這種虛幻的事情而去拼命的人吧?”
他摘下馬鞍上的黃銅酒罐,嗅了嗅裡面殘留的酒氣,最後享受了下,點點頭,“難怪你那麼看重你這個表弟啊。”
“諸位都準備好了麼?”謝圭回頭,看著身後的九騎黑駿馬,“一會兒我們要面對的可是朔北狼主蒙勒火兒·斡爾寒和他的白狼。”
沒有人回答,黑駿馬上的武士們在同一刻無聲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謝圭緩緩地舉起了手,指間鐵青色的光芒在朝陽下猙獰如劍。
“鐵甲,依然在!”
“依然在!”
阿蘇勒聽見了駿馬長嘶的聲音,猛地扭頭,看見南面的高地上,十匹黑駿馬一躍而出,順著地勢而下,向他直衝過來。
胤成帝六年一月十六日,晨,東陸,天啟城。
雷碧城從露華大街的一間妓館裡緩步而出,他身邊殷勤招呼著的是皇室重臣,太常寺卿。曉光刺破薄霧,從高處看去,城市的面目漸漸清晰,遠處的太清閣巍峨矗立。水汽中有股春天將要來了的暖意,雷碧城深深地呼吸,緩緩吐氣。
“原來國師不好近女子,我還真是唐突了。”太常寺卿歉意地笑著。
“感謝大人的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