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的路。”
“那他們會怎麼進攻?”
“不知道,”山碧空微微搖頭,“但是世界上有諸多取巧的戰術,卻有一種不可戰勝的東西,那就是絕對的力量。”
他緩緩起身,手用力揮向前方,“我們將摧毀他們,從軀體直到靈魂!”
蒙勒火兒緩緩地抬頭,看著忽然間如將軍臨陣般的山碧空,這一刻山碧空的威嚴彷彿覆蓋整片草原。
“青陽還有虎豹騎,還有鬼弓,還有鐵浮屠,是什麼讓你如此有信心?”蒙勒火兒沒有被那股威嚴干擾,他冷漠地問。
“我們有援軍!為了兌現對狼主的許諾,教宗從東陸為狼主送來了援軍,他們剛剛抵達。”山碧空揮手指向後方。
蒙勒火兒慢慢地扭頭,他的耳廓微微震動,他聽見背後傳來風吹動衣角的聲音、風在金屬鋒刃上流過的聲音、戰馬鐵蹄踐踏積雪的聲音。除此之外,一切安靜,這是一支精銳至極的隊伍正在逼近,他們不說話,甚至不大聲呼吸,連他們的馬都不發出聲音。
漆黑的天幕下,一支騎隊緩緩登上了高地,他們有數百人,每個人都是漆黑的漆黑的大氅,大氅的風帽遮擋了他們的臉,大氅下則露出純銀包裹大的弓梢和藤蔓花紋的華貴箭囊。他們列隊完畢後,一齊在馬上彎腰,向蒙勒火兒致敬。
“揭下你們的風帽,讓狼主看看你們的臉。”山碧空說。
那些人抖開了漆黑的大氅,露出淡金色或是銀白色的頭髮,手工精美的漆甲,以及肩甲上的青翼家徽,當然,最亮眼的還是他們的弓,那些精美的長弓遠超過草原人所用角弓,能把箭射的更遠更有力,讓箭路更直。
“羽人?”蒙勒火兒沉默了片刻,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有意思。”
上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成建制的羽人軍隊踏上了瀚州草原。蠻族和羽族這對數百年來的宿敵,如今只隔著十幾步,卻沒有急於張弓搭箭去對射。
四
十二月二十三,夜半。
不花剌坐在自己的帳篷裡,輕輕地撫摸著新弓的弓弦,等待著那聲音。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穿好甲冑,給木黎留下來的那匹透骨龍喂足了草料,把木黎留下來的狼鋒刀插進自己的刀鞘,用破甲箭裝滿父親傳給他的箭囊,給一張新選的好弓緊好弦,上好油。他隨時可以衝上戰場,只等夔鼓敲響。
今夜北都城裡能上陣的男人都不會入睡,都在等待。這可能使他們最後一個獲勝的機會,必須儘早決戰了,備戰消耗了大量的糧食和馬草,剩下的儲備已經越來越有限。
距離黎明大約還有一個對時,不花剌猜測決戰的時間會是凌晨。這次出戰的準確時間沒有向任何人公佈,應為擔心訊息外洩。貴族們和將軍們心照不宣,木黎的慘敗源於被白狼團埋伏,有人洩露了木黎的戰術,而且在北都城裡的地位不低。木黎已經小心地保密,直到出戰前一刻才下達各種命令,能夠準確知道最終決戰地點的,不會是一般人。
入夜前,大君忽然派人賞了鬼弓一千人五百隻羊和兩百壇古爾沁烈酒,如今羊肉和烈酒的香氣正飄在這間帳篷裡。不花剌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這些人能活著回來的可能不多。
這兩天他在腦海裡不斷勾勒那戰術的最後一瞬,左峰的虎豹騎大隊忽然崩散,在白狼團最驕傲最狂妄的時候。一千個黑衣的射手從崩散的左鋒裡突出,直插白狼團的心臟,蒙勒火兒所在的位置,破甲箭如同低飛的蝗群。對方會用弓箭和迴旋的鐵斧反擊,他多年來的兄弟會一個接一個從馬背掉下,他們就像一支鐵箭,射到了堅硬的甲冑上,不斷鑽入,不斷磨損,只需在箭鏃磨損之前鑽透那甲冑,就是勝利。
不花剌希望射出最後一箭的是自己,即便隨後他就會死在敵人的箭下。他不畏懼,而他想用這一戰為那個死去的老奴隸,還有他的三千個孛斡勒證明些什麼。
他記得那一刻他撲向那個老人,想要大吼些什麼,可已經來不及了。那腔噴湧的頸血襯著蒼白的天空,華美而悲傷。
不花剌深深的呼吸,不想在決戰前總想著那些令人難過的場面。
帳篷簾子被人掀開了,一個人影閃入,“不花剌將軍,請帶著你的鬼弓出北城門整隊。”
那是阿蘇勒大那顏的一個伴當巴魯,如今已經是北都城裡出名的武士了。
“不是會擊鼓麼?”不花剌起身。
巴魯把一隻金箭遞給不花剌,“出城的命令由我一一送給各位將軍,前後時間不同,所有人都整隊完成,才會擊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