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莫幹如果要殺我們,犯不著費那麼大工夫。”旭達汗甩開他的手,看著頭頂的天空,“今夜天氣很好,準備好出發。”
等待在帳外的三十名武士策馬靠了過來,在馬背上躬身行禮。貴木抬頭,天空裡風呼嘯著盤旋,不知什麼時候又會下雪,這天氣根本惡劣得像是魔鬼。他沒明白旭達汗所謂天氣很好是什麼意思,也不想明白,按著刀追在旭達汗背後,“哥哥!”
“貴木,別說了,我已經想好了。”旭達汗翻身上馬,壓低了聲音,“即便冒著要死的危險,我也想見見蒙勒火兒·斡爾寒我想見那個男人,已經想了很多年。”
山碧空和呼都魯汗在氈子帳篷裡席地而坐,面前擺著新烤的羊肉和辛烈的奶酒。呼都魯汗以前並不喜歡這位遠道而來的東陸人,但是見識到了他在轉眼前顛覆戰場的力量,這位朔北世子立刻放下了他的驕傲,熱情地來到山碧空的帳篷裡拜會。一天之間,失去了雙腳的山碧空就恢復了,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和失落,盤膝坐在那裡和呼都魯汗侃侃而談。
“世子做事,是一個沒有忌諱的人。”山碧空說。
“這是讚美嗎?”呼都魯汗的嘴角帶著一縷笑意。
“我聽狼主說,世子原本很討厭我,認為我帶著不可告人的禍心來到朔北部。可忽然間世子的心意變了,來到我的帳篷裡請教我,這說明世子不會為了面子或者驕傲而放棄合作,沒有不必要的忌諱。這當然是讚美。”
“聽起來似乎是罵人的話。”呼都魯汗坦然地說。
“不,對於我而言不是,”山碧空看著呼都魯汗的眼睛,“其實我已經預料到世子會來這裡,我已經等了一個晚上。”
“哦?”呼都魯汗微微眯起眼睛,“那麼您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合作,對您和對我們都有利的合作。”山碧空說,“我一直在擔心一件事,狼主的步伐會在北都城止步不前。這就和我們支援他的目的違背了。我們希望朔北部在成為草原的主人之後,緊接著成為整個九州的主人。狼騎兵和薛靈哥種戰馬應該一直衝鋒到宛州的青衣江邊,那裡有甘美的水和美麗的少女,樓閣連雲的城市。但是據我的觀察,狼主對於那些並不真的在乎。”
“就像父親對不花剌說的,他是為了復仇而來。”呼都魯汗說,“他只是想要洗刷三十年前的恥辱,他的武士們死在這片戰場上,這讓他焦灼痛苦,只有敵人流血才能緩解。他並沒有欺騙不花剌,朔北狼主從不欺騙任何人。”
“那麼世子呢?世子想要的也僅僅是那座北都城麼?”
“不,”呼都魯汗的眼睛因為喝多了酒而興奮得發亮,“我喜歡你所說的甘美的水、美麗的少女和樓閣連去的城市。我沒有仇恨,我只是想要更廣闊的疆土。我的願望能得到辰月的支援麼?”
“那麼我們就成交了。”山碧空說。
“成交的意思是辰月教宗會把給予我父親的支援轉而給我麼?”呼都魯汗問。
“一切的支援,轉而交給你。”山碧空微微點頭,“但世子不要以為我們是要和你聯手奪取你父親的權力,事實上我問過狼主,只要拿下北都城,他會把朔北部的全部權力交給你。”
“全部權力?”呼都魯汗吃了一驚。
山碧空饒有深意地笑笑,“世子,你是狼主的兒子,但你並不瞭解他,一個老人,在雪原上流浪了三十年,活到已經該死的年紀,仍然堅持著回到這片戰場。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呼都魯汗皺了皺眉,“他老了,很固執。”
“說得對,可我想說得是,他是為了某個目的還活著的,如果他的心願達成,他就該死去了。那個心願就在我們前面不遠的地方。”山碧空幽幽地說。
呼都魯汗沉默了片刻,咧嘴一笑,“山碧空先生那麼瞭解我的父親?”
“因為我也是個老人啊。”山碧空,舉杯,“世子請。”
呼都魯汗剛剛舉起杯子,有人在帳外,“世子,北都城有和談的使者來!”
“使者?”呼都魯汗濃重的眉毛一挑,“他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用來和我們和談了。”
“來的是青陽部旭達汗那顏和貴木那顏,您的外甥。”
“外甥?”呼都魯汗失笑,“我忽然想起在北都城裡我還有這樣兩個外甥。”
“該去見見。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帶著禮物來的。”山碧空忽然說。
“禮物?”呼都魯汗一愣。
“一份很大的禮物,那就是北都城。”山碧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