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刀光如同一道青氣圍繞他全身,像是急速旋轉點燃的線香,那道青氣在越來越快的揮舞之下形成了完美的圓環,刀鋒滑破空氣帶起了呼嘯,欽達翰王身邊的空氣變為亂流,他的身影模糊起來。阿蘇勒緊緊地盯著欽達瀚王的手腕,強行記憶手腕的每一次翻動,欽達瀚王那句叮囑的意思他現在才明白,因為刀在急速舞動的時候,他的目力根本無法清楚捕捉到刀的軌跡,而那一刀的秘密,又確實在手腕的動作上。要那麼快速那麼連續地揮刀,不能有一絲停頓一絲滯澀,必須是單手揮刀,否則雙手會形成死角,而且只能用手腕的動作來完成,因為手腕遠比肩部和肘部的關節更加靈活,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武術,它用手腕來代替肩和肘去發力,手腕要承受可怕的壓力。欽達翰王是對的,一個普通人如果掄出三個刀圈,他的手腕已經嚴重扭傷了,只有狂戰士的身體可以承受這壓力,用他們被神賜福又詛咒的、詭異的筋骨。
阿蘇勒想起了什麼,猛然把目光移到欽達翰王的臉上。老人的臉已經變了,惡鬼般猙獰,雙瞳裡閃動著可怕的光!
頭頂的地穴口灑落微弱的月光,夜光正是滿月,月亮的軌道和歲正的軌道在北天極短暫地重合,星辰的變動將喚醒那沸騰的青銅之血。已經來不及阻止了,欽達翰王被他自己的刀術吸引得沉醉進去,他已經是一個徹底的狂戰士了。
阿蘇勒往後退去,一直退到背貼著鐵欄。他無法抵擋那一刀,息衍的切玉勁,那個幕後老師傳授他的“變化之術”,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大辟之刀前黯然失色。彷彿無數青色光弧從欽達翰王的身體裡溢位、閃滅,輕盈華美,讓阿蘇勒想起在南淮城夏天夜晚的螢火蟲。欽達瀚王高亢地呼喊,步伐變化,被刀激起的紊亂氣流四溢,徹寒的殺氣如開閘般湧出。
阿蘇勒鼓起全身的力量,一刀斬入那道青氣。他記住了那一刀。可他就要死了,欽達翰王說得對,那一刀,是沒有破綻的完滿的一刀,用它的人也不會猶豫、不忍心或者畏懼。那一刀是殺戮的至美,它的存在如果星空一般浩瀚偉大。
“那我走咯。”有個聲音響起在他耳邊。
他被那雄沛的力量撲面擊中的瞬間,腦海裡浮現的是羽然那張臉,在一個傍晚,在酒肆的門口,轉過頭來看他。
巴魯藏身在一個窪地裡,他的身邊是莫速爾家的年輕人們。窪地外是北都城裡最大的荒地,不長草,都是嶙峋的石頭,有幾處地洞,據說通往彤雲大山下,可以偷偷潛出潛入,但是沒有人有那些洞穴的地圖,又據說往洞穴深處鑽的人都沒出來過。老大君在的時候把表面的幾間地穴收拾起來,加上鐵欄,用於關押最重要的犯人,那也是北都城裡唯一的監牢。
監牢的人口站著兩名武士,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月光照在他們頭頂,森寒如冰。
巴魯摘下腰後的騎兵弩,對著弟弟比了個眼色。巴扎也有一張騎兵弩,都是息衍在下唐改進過的,用來裝備鬼蝠營,射程可以達到一百步,只需要單手就可以發射。兩支淬過毒的箭弩瞄準了那兩名武士。
“要一齊,取喉嚨,別讓他們發出聲音。”巴魯低聲說。
“明白。”巴扎露出一絲笑。刀劍之術上他不如巴魯,可弓弩和射御,巴魯只能算他的學生。
“走!”巴魯低喝。
兩支弩箭在同一時間離弦,同一時間命中了那兩名武士的喉嚨。他們完全沒反應過來,息衍設計的弩箭在風裡不會發出明顯的聲音,箭桿也漆成黑色,以便夜間發射時不會被目標覺察。
“息將軍難道是個斥候出身?做出來的東西全要不聲不響地殺人。”巴扎一笑。
“走!”巴魯再次下令,拔出佩刀躍出了窪地。
巴扎和其他人也迅速地跟上,巴紮在騎兵弩裡填入了新的短矢,一手提弩,一手提刀。月光下這支衣甲純黑的隊伍俯低身形,掠過荒地,直衝入口而去。
逼近入口,巴魯鬆了第一口氣,他所擔心的是進門之前就被發覺,被裡面衝出來的人擋在外面,那樣別說偷襲,在他們摸到那個神秘的“鎖龍廷”之前,對方有足夠的時間把他們兄弟的主子宰了。兩名被弩箭射殺的武士躺在地下,手還握著腰間的刀柄。
“跟上!”他轉身招呼。
“哥哥!”巴扎忽然放聲大喝。
這是警告,如果不是極其危險的情況,巴扎絕不會這麼做,他們兄弟藏在南淮的軍營裡無數次地練習配合,就像同一個身體那樣有著感應。巴魯毫不猶豫地蹲下,低頭。那一瞬間巴扎的弩箭離弦而出,一柄形狀詭異的刀在巴魯頭頂閃過。那